西翹首觀望了片刻,之後就對他們說,是那個喇嘛回來了。他和喇嘛有一面之緣,所以遠遠的就迎了過去,想先和對方溝通一下。
喇嘛的身影越來越近,逐漸清晰,他沉默而穩重的一步一步走過來,看似走的很慢,但扎西需要小跑著才能跟上對方的步伐。他指手畫腳的說了很多,那個喇嘛一直沒有回話,當他走到了車子前時,頓住腳步。
這是個四十多歲的喇嘛,臉龐黑紅,個子不高,但非常結實,就像一輛裹著布片的輕型坦克。他的額頭上爬滿了細密的皺紋,眉毛很濃,如同用墨筆勾勒出的兩條粗黑的線,他的臉頰上有一道已經很難辨認的傷疤。
小鬍子和喇嘛對視了一會兒,他沒多說什麼,該說的話,扎西已經跟喇嘛說過了,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看這個喇嘛的心情,看他願意不願意說點實質性的東西。
足足有五分鐘之後,喇嘛一言不發的朝寺門走去,扎西在身後對小鬍子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小鬍子的腳步動了,想跟上去再和喇嘛交流一下。但是喇嘛走到了破舊的寺門前時,回頭對小鬍子說:“你進來吧。”
只有小鬍子跟著喇嘛走進了門後的下坎巴寺,剩下的人包括格桑梅朵在內,都沒有得到允許。小鬍子反手關上了寺門,喇嘛在前面帶路,當他們一前一後走到了一間充當佛堂的小屋前時,喇嘛突然閃電般的回首,一隻粗壯有力的胳膊像一根塗金漆的降魔杵,砸向小鬍子的喉嚨。
小鬍子的反應非常快,架住了喇嘛的胳膊,緊接著,他們就在這座小屋前激烈的打鬥起來。但這種打鬥彷彿是無聲的,喇嘛的兩條胳膊粗壯,卻靈活的有些詭異,像兩條粗壯的蛇,常常都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攻擊小鬍子。
這是個很難纏的對手,但小鬍子卻感覺出,這個喇嘛好像並不是真的要打死或打傷自己,他動手的目的,如同一種試探。
果然,在他們激烈的打鬥了片刻後,喇嘛突然飛快的後退了兩步,停下手裡的動作,在這種極耗體力的打鬥中,他仍然保持著平穩的呼吸。
“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可以和你談談。”喇嘛的態度轉變的很快,前一刻還對小鬍子動手,這一刻就像一片和風細雨,他轉動腳步,走到了旁邊一座隱修室外,推開了門。
小鬍子的判斷沒錯,喇嘛並沒有敵意,他跟著對方走進了隱修室。所謂的隱修室,是僧侶冥想修煉的地方,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只能盤坐入定。兩個人面對面的坐下來,喇嘛說:“你是個練過功夫的人,剛才的試探不會驚嚇到你,如果你被我制服了,那麼遲早,你也會被人輕易的殺掉。”
“誰會殺我?”
“朝聖者。”喇嘛一字一頓的說出了三個字。
小鬍子的表情沒變,但心裡的驚訝卻洶湧而來,這個喇嘛看出了什麼嗎?他竟然直接就說出了朝聖者。
“直覺告訴我,你知道朝聖者,果然是這樣。”喇嘛接著說道:“我可以對你說我知道的所有的事,就像面對佛陀一樣,敞開自己的心門,你一定疑惑,我為什麼會這樣做。那個帶你來的人告訴過你,我是個沉默寡言的怪人。”
“是,我確實疑惑。”
“在你的車子上,有我想要的東西,因為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氣息,察那多大師的氣息,你沾染的氣息,是外在氣。”喇嘛的目光朝寺外望了一下,說:“更重要的,是外面那個女人,她有一種內在氣,我很懷疑,她身上附著著察那多大師的靈識。如果察那多大師的靈識能夠附著在她身上的話,那就證明她得到了大師的認可。”
小鬍子馬上就明白過來,喇嘛所說的車子上的東西,一定就是察那多已經乾枯的不成樣子的屍體。
“如果她是一個受認可的人,那麼你為什麼不和她直接談話?”小鬍子感覺這個喇嘛真的太奇怪了,張口就說出了這麼多,察那多這個人已經被淹沒在歷史長河中,鮮少有人會知道,仁波切活佛瞭解這些,是因為他的年紀在那裡擺著,但眼前的這個喇嘛才多大?
“正因為她是受認可的人,才不能和她談,外來的靈識會干擾她,她可能會不正常。”
這個喇嘛給小鬍子的感覺,就像一座黑山,沉重卻顯得很踏實,這種感覺會讓人生出信任。但是他仍然沒有掉以輕心,不說信不信對方,至少要把來龍去脈先問清楚。
“你知道察那多?你怎麼能感覺到他的氣息?”
“我有察那多大師貼身的兩件法衣,還有他常年使用過的銀盤,但我沒有見過他,關於大師的一切,都來自我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