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跟著小鬍子出山,他們在差不多半年前就來到了這裡,一直都在這片山裡尋找資訊。我們走的非常快,在出山了之後,小鬍子就朝偏離村子的方向走。
我們在第二天的下午,走到了距離村子大概有三四十里的地方,這裡的土地也很貧瘠,但是地面上有斑駁的一片一片的草,放眼看過去,我先就看到了十多隻羊,散在四處悠閒的吃草。
目光一轉,我又看到了草地的一塊石頭上,靜靜的坐著一個人,他穿著一件土掉渣的衣服,抱著一根羊鞭子,盤腿坐著,很安靜,望著在四周吃草的羊,他時不時都會揮動一下鞭子,招呼羊不要走遠。
他的動作很熟練,像一個在這裡放了半輩子羊的本地人。
我呆住了,這世界上可能有很多很多放羊的人,卻絕對沒有任何一個,能和雷英雄一樣。
“他,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我悄悄的問小鬍子。
“沒有。”小鬍子帶著我朝前走:“只不過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之後的事情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我們回到了元山,找回了屬於自己的時間。雷英雄或許真的想明白了一些事,當我告訴他,一切都終結了,輪眼和輪轉石都不存在的時候,他沒有過多的反應,只是嘆了口氣。
所有過去的一切,都在這聲嘆息中了。
雷英雄他們暫時回了長沙,十三也離開了,我和小鬍子終於可以安然的面對各自的母親,告訴她們,我們該做的已經全部做完。
見到母親的過程,我不想多說,相見自然有喜悅,但是這種喜悅背後所隱藏的痛,是常人無法理解的。這一刻,我終於見到了我的媽媽,然而她失去我的這二十多年間所受的煎熬,可能永遠都無法彌合。
我的母親不願意離開她住的地方,而且她不願意讓我離開屬於我自己的生活。在她的印象裡,不管什麼原因,被迫離開原本屬於自己的生活,到另外一個陌生的環境中去,是一件很痛苦,很難受的事情。她不想我承擔這種痛苦,儘管我一再說明,這不是痛苦,但她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
可能吧,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慘劇,讓她失去了丈夫和兒子,被迫離開了安詳的小鎮,從此顛簸流離。這對她來說,是一種無法承受的痛苦。我的媽媽很愛我,她不想讓我再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痛,她想讓我快樂又輕鬆的活著。
她只要求我,如果時間允許,每年的清明回來一趟,給父親上墳燒紙。
吉拉一木死了,蘇日接替了他的位置,成為這個組織的首領。他們的宗旨是不會改變的,盡全力找回屬於祖先的一切,找回他們的文化,文明,以及過去。在我和蘇日通話中,他告訴我,追查陰沉臉倖存的手下時,他們拿到了一部分輪轉石,因為這個東西不是古羌人的,所以蘇日就問我需要不需要這些。
“幫個忙,把它們全都毀掉吧。”我不想再看見這些東西。
小鬍子問我,對於以後的生活,有什麼打算。我說我想買套房子,然後像其他人那樣,每天做一些自己的工作,然後買菜做飯,看電視睡覺。
“那就按自己的打算去做吧。”
小鬍子跟和尚一起回到了南京,我總覺得,他這樣的人和我不一樣,他習慣了流浪,或者說習慣了之前他過的那種生活。他把生意上的事交給了和尚,自己到處奔波,其實他沒有什麼具體要做的事,只是想一直行走在一條沒有盡頭的旅途上。也只有這樣,會讓他覺得充實,覺得不會在高樓林立的城市裡迷失自我。
他偶爾還會親自下個坑,帶一些值錢或者不值錢的貨上來。雖然我知道,如果我想見他了,打個電話,就能見得到,但是我不想打擾他。我想著,只有每年到母親那裡,一起給父親上墳的時候,才能和他一起呆幾天。
雷英雄好像真的頓悟了,也好像不願再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他沒有兒子,雷朵也不可能接手他的生意。但是雷英雄仍然慢慢的放手,他把生意交給張猴子去打理,很少再去過問,只是偶爾會問問張猴子,最近有沒有淘到比較稀罕的土貨。
對於輪轉長生,以及圍繞輪轉長生所發生的一切事,雷英雄真的一個字都沒有再提過。
我料理完了一切,也到了長沙,就在雷英雄家的附近,買了一套房子,兩居室,七十多平方。買房子的錢和裝修錢都是小鬍子給的,我倒騰了那麼長時間,其實沒有一分錢存款。
我想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一直都想。因為我知道,其他人只是在我生命中扮演一個重要或者不重要的角色,終歸會離開,只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