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她吃驚地看著他。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迪生如此狼狽;他看起來和聞起來都像剛從汙水坑裡爬出來。他圍著毛毯坐在對面的座椅裡,溼漉漉的頭髮上黏著讓人不願細看的殘渣碎片,臉頰上的油汙看來像是黑眼圈。昂貴的襯衫、長褲、背心和外套溼淋淋地堆在地板上。車廂裡的臭味大多來自那堆溼衣服。
“你的大衣呢?”她不假思索地問。
“被迫借給一個掉進河裡的朋友。”
“天啊!”她看到他露在毛毯外的小腿和腳都是赤裸的。她注意到他的腳很大。
“很抱歉那麼沒禮貌地把你從舞會上叫出來。”迪生說。“你也看到了,我這身打扮不適合參加桑夫人的宴會。”
她發現自己還在瞪著他的腳看,連忙把視線轉移到他的臉。
“看來掉進河裡的人是你,先生。”
迪生揪緊毛毯。“其實我並不是掉進河裡。”
“你是說你被人推進河裡嗎?天啊!我的預感果然正確。你受到攻擊了?是不是你去見的那個獨耳哈利乾的好事?”
“其實我是在拉哈利上岸時自己跳進河裡的。”
“原來如此。”她略微鬆了口氣。“那他是怎麼掉進去的?”
“我們遇到那個梵薩鬥士。”迪生輕聲說。
“天啊!你確定你沒有受傷嗎?”
“非常確定,我只需要洗個澡就沒事了。但為了救哈利,我不得不讓那個梵薩鬥士逃之夭夭。”
“有沒有查到有用的線索?”
“只得到更多的疑問。”迪生停頓一下。“不過有個猜測卻得到證實。倫敦確實有個叛離的梵薩師父在活動,他無疑也在尋找秘笈。”
“接下來要怎麼辦?”
“我仔細考慮過了,我要找出這個梵薩師父問個明白。”迪生以漫不經心的語氣說。
愛瑪又感到一股寒意竄下背脊。“你要怎麼找到他?”
“再度引出那個年輕的梵薩鬥士應該不會很困難。我顯然阻礙了他的升級。他想用傳統的比試向我挑戰來證明他的實力。”
“你是說決鬥嗎?”愛瑪的手心開始冒冷汗。“迪生,你千萬不可以有那個念頭。你會受傷,甚至喪命。”
“葛小姐,別對你的僱主這麼沒信心。我承認我不再年輕,但這些年我也沒白活,至少變得比較老謀深算。我自認贏面很大。”
“迪生,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這件事聽起來很危險,我不喜歡這樣。”
“我向你保證,沒有擔心的必要。”迪生撥掉腿上黏黏綠綠的東西。“你呢?我猜你忍不住在桑家的舞會上利用機會套蘭妲的話。”
愛瑪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
迪生扯扯嘴角。“因為你想證明你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運氣如何?”
她脹紅了臉,心想自己別無選擇。她抬頭挺胸,準備實話實說。“不僅沒成功,還一敗塗地。”
“你說什麼?”
她遲疑一下。“你聽了一定會不高興,但我必須告訴你我可能破壞了你以我為誘餌來釣梅夫人的計劃。”
他揚起眉毛。“破壞?”
“不是我要為自己辯解,但事情出了差錯不能怪我,我是被激的。”
“被激?被誰?蘭妲嗎?”
“嗯。”
“你最好從頭說起。”
她盯著他座椅的厚墊靠背。“沒什麼可說的,只不過是梅夫人對我們的訂婚做了一些輕率的暗示。”
“哪種性質的輕率暗示?”
“她遽下結論說你我有親密關係。”
“那又怎樣?”他問,語氣毫無尷尬或不安。“那正好是柯契敦在你臥室遇害那晚我們希望給人的印象。”
她決心跟他一樣泰然自若。她握緊雙手,目不轉睛地盯著厚墊靠背。“重點是,她問了一些問題。”
愛瑪從他眯眼的方式看出她終於引起他的興趣了。
“什麼問題?”他問。
“跟你的隱私有關的問題。”
“我懂了。”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我一直很好奇女人會不會私下議論那種事。”
愛瑪的怒氣又升了上來。“那些問題的用意在暗示你和她幽會過。”
“到底是哪些問題?”
“她問我有沒有注意到你身上的某個刺青。”
“該死!”
她抬起下巴。“她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