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吳囑咐車伕將馬車趕入側門,又張著脖子瞧瞧門前的青石甬道,確定沒人後,合門上了門閂。
堂前是一片令人難堪的寂靜。
長廊深處忽得飄出一小撮燈火,一個瘦拐拐的小家丁跑得像脫了骱子似的,沒來到跟前就散了身架子,一把跪在地上,接不上氣似地說著:“老爺,不好了,大少爺出疹子了!”
這句話像晴好的天空裡滾過一排雷,徹底地抽去了葉鴻儒僅存的一絲僥倖念想。他癱倒在椅子上,面色發青,口裡不停地嚅動著兩個字:“報應,報應……”
十七年後。
山裡積了厚厚的雪,大隊人馬行進在被陽光眷顧的雪地裡,有了些明朗的舒緩。初晴的天穹浮著幾朵輕巧的雲,山風徐吹,一隻大雁張開翼翅,孤獨地隱入了雲端。
王傅勝同幾名隨軍的醫士坐在車裡。他把頭伸出車外,雪後放晴的寒氣迎面襲來,直鑽進他的皮袍子裡。他吸了口冷氣,裹緊了袍子。
車外,一個年輕計程車兵凍得臉通紅,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裡走著。他把長矛攏到胸前,呵口氣搓搓凍僵的雙手,羨慕地看著車內的醫士們。
“天寒,多備點姜,煮點姜水祛下溼寒。”王御醫自言自語著。他回頭看了下長長的隊伍,對上了小兵的視線。王御醫衝他和藹一笑,隨口問道:“小兵哥,叫什麼名,從哪裡來啊?”
“徐士冉,明州人。”小兵撓撓腦殼,很高興地回答著御醫的話。
“年紀輕輕的,就要隨軍打仗。”王傅勝輕嘆了口氣,縮回頭,對著車內的同行們發著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就十七年了。想當年,也是同先帝出征,當這隨軍的大夫……”
“是啊,”一長著稀拉白鬍子的醫士接了話,也是同一副表情:“一眨眼就這麼多年了……”
“聽說當年先帝龍顏大怒,出征也是為了位姑娘。”另一名醫士好奇地問道:“是哪位姑娘?”
“是葉太傅的表親,琬容姑娘。”王傅勝長長地嘆了口氣,往事不堪提的悲慼神色,又不自覺地想向人訴說,他頓了頓,又說道:“就是丹妃娘娘。她的孩子還是我接的生,後來被送出宮了。沒多久,娘娘也走了……”
“走了?”
“死了,唉!”
“好好的,怎麼死了?”稀拉鬍子湊近問道。
“中了劇毒,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毒……”王傅勝提著舊事,眼裡泛起了依稀的淚光:“我沒能救她,愧對先帝啊!”
==============西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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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相去復幾許(三)
陽光輕輕地從薄雲裡探出一些柔和的光線,照亮了牆角一支交纏開放的梅花,聞得一股寒香拂鼻。雪地裡野禽的啁啾聲穿過垂密的絨紗簾子,撲碎在對鏡梳妝的姑娘的耳畔。
門被輕輕地推開了,一截淡淡的陽光。莫莫沒有回頭,她無所謂進來的是何人,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垂落胸前的長髮,看著鏡子裡只屬於自己的淡遠春色。
“需要幫忙嗎?”清亮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鹿皮靴子輕巧地踩過厚實的絨毯,現到她身邊。夏侯蘭的語氣裡充滿了示好的殷勤:“我可以幫你梳頭。”
莫莫沒理她,繼續著手裡的活兒,動作卻明顯地加強了,賭氣似的猛梳著自己的頭髮。
夏侯蘭沒在意她的不理睬,反而放柔了語調,笑侃道:“別和自己的頭髮過不去。”她走兩步,繞到莫莫的身側,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下身子。
鏡子裡撲現出兩張姑娘柔潤的臉,濛濛光線中幾抹海棠般的淡胭脂,跳躍著少女特有的齒牙春色。
“你看,”夏侯蘭莞爾,她輕淺一笑,看著鏡子認真地對莫莫說著:“我們一點兒也不像。”
莫莫停了梳理的動作,她反手抓著牛角梳子,平潤的梳齒嵌入她的掌心,輕微的痛癢。心思像初開的嫩蕊細細綻放,微風乍來時的搖擺不定。
“也難怪你不喜歡這兒……”夏侯蘭挑了下眉,直起身子,吩咐著站在身後一聲不吭的侍女:“榮珠,就把茶放那兒,出去吧。”
對於這個叫榮珠的侍女,莫莫是印象深刻的。她回過頭,對上了那雙冷漠犀利的眸子,依舊是無語多意的幽怨眼神,蘊藏著黯然的深意憂傷,能看得人的心裡漾起某種類似秋水般深刻的孤獨。
她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