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王爺。”莫莫觀摩著鐲子,甚是喜歡。鐲身似一環煙霧細雨中朦朧透露的厚重青鬱,華麗低調。
“該謝我的,應該是門外的商戶們,幫他們多賣出了件玉石。”他打著趣,拿起一個鑲著瑪瑙的銀盒子,說:“看看還有什麼稱心的?”
“這就夠了。”莫莫真覺得累了。
“沒見過哪位姑娘見了滿屋的綾羅綢緞還嫌多,”趙易略一停頓,放下了瑪瑙銀盒,徐而問道:“你不開心?”
開心?莫莫一時詫異,她很久沒問過自己了,沒什麼理由值得開心,好像,也沒有理由不開心。相王對她,還是不錯的……
“你多選點,門外的商戶們……,”他似在思慮,又說:“所有的商人都重利,並不等同他們都輕義。畢竟,一家妻兒老小,還得靠商貨交易來維持生計。”
“你再看看。”
趙易說完便出去了,候在門口的商戶們又是一陣鞠躬磕頭的騷亂。莫莫伸手觸滑過那匹絹綾,細細薄絹似某夜月光清冷,她這心裡,竟有了異樣的感覺。
第三十八章 初秋生露微 (二)
孟秋時節起的風吹散了青城以往的潮氣,也似乎吹散了往日空中翻滾不定的浮雲。天空換了明朗的蔚藍,雲淡風輕。
街麵人影稀朗,習慣宿於露天的叫花乞丐們彷彿意識到寒蟬悽切的凋零殘秋將至,打捲鋪蓋尋找溫暖棲身處。
葉府西牆下的偏門吱呀一聲開啟,一抹鵝黃的身影款款步出。偏門隨後被捎帶上,門軸的聲響和開啟時同樣輕微,沒有任何人覺察。
“都說是春困,小姐倒犯了秋困。”金鸞邊說著邊替剛醒來的莫莫梳著頭髮。
“幾時了?”
“申時剛過。”金鸞取了支碧玉簪,斜插在梳好的髮髻。
莫莫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發上的碧玉晶瑩透亮,再看看手腕上的玉鐲,依舊是一派收斂的雨霧色。這玉和玉也各有特點。她拿過銅鏡想好好端詳,抬手間鐲子碰到了鏡緣,一聲殷實短促的悶響。
金鸞忙小心接過銅鏡,怕碰壞了莫莫的鐲子,“我聽那幾個商戶在說……”
“他們說什麼呢?”
“說把南國進來的煙墨玉給賣了,也不枉來王府一趟。”
“煙墨玉?這名字起得倒合適。”她又摸了摸,光滑細膩的觸感。
“小姐你真是好眼光。”
“不是我選的……”莫莫想起他的話,要有一件屬於自己的飾品。這玉鐲子,以後就是她的。
“是王爺選的?”金鸞的眼裡放著光。
“是。”
“王爺對小姐真好。”金鸞喜滋滋地說。
“王爺對任何人都好。”莫莫想到了碧蓮。
“這倒是。”金鸞接過話,又說道:“那幾個商戶還想去蓮園,被林姑娘給回了。他們還想說什麼,結果,林姑娘說他們要是踏進蓮園一步,她就把東西給沉到蓮池裡。”
“王爺呢?”
“王爺當時在翠錦園。也是,林家要什麼有什麼,林姑娘才不希罕這些……”金鸞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忙解釋:“小姐,我……”
“沒事。”
金鸞緩了神色,替莫莫披上外裳,想了想,又開口道:“聽說當時修建這王府,林老爺也出了銀子……”
莫莫不語。她拿過銅鏡,鸞鳳鏡面呈現暗黃的暮色,猶如黃昏提早來臨了。她有些傷感,這傷感無關晨昏流逝,而是午憩眠覺後依然伴隨的慵倦讓她有種悠遠無力的疲乏之感。
和風習習,一股清甜的花香滲過隔窗,漂浮在房內,宜人芬芳流連不去。莫莫擱了銅鏡,起身來到窗前。園裡的金桂開了,深綠茂盛的桂葉托起點點嫩黃皎潔的花蕊,浮動著盈盈暗香。
蘭舉其葉,桂舉其花。她默唸著,深深吸了口香氣,頓覺神清氣爽。
“金鸞,陪我出去走走。”
自從莫莫重回王府後,府上守門的僕人對她似乎更客氣了,他躡手躡腳開啟了偏門,腆笑著臉道:“姑娘如需馬車,我這就備去。”
“不用麻煩了,只去東市大街,稍後便回。”金鸞答了話。
東市大街和往日無甚區別,街上的酒肆茶館依舊各自招呼著來往的食客,偶爾竄出的幾縷熱煙裹了食物茶酒的香味,繞過懸掛著的青幟,襯得這早秋的街市愈加清冷。街面上多為時令節品,賣桂花糖,桂花糕的小販們的吆喝聲單薄地起伏著,在略顯蕭肅的街道上空空地彈回。
冷清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