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見榮珠的眼神越發凌厲,看得她心裡一陣發緊。莫莫被看得發了火,憋了幾天的委屈和怒氣一齊衝上心頭,她重重地丟了筷子,帶著哭腔衝著榮珠喊道:“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你出去!”
榮珠還是沒開口,轉身離去。隨著一聲鋃鐺悶響,門上鎖了。
一陣眩暈突然襲來,莫莫倒在床上,睜大了眼,大口大口吐著熱氣,體內似有炭火燃燒;屋內陳設古怪地變了形,張牙舞爪向她撲來,意念中,彷彿有黑枝墨葉緊緊地纏繞著她,縷縷枝蔓敷住口舌,蹦出一個個苞蕾,瞬間綻放出朵朵妖嬈之極的花兒,花瓣粉白相間,花蕊垂絲飄然。一股奇異的香味從花絲隱然漾出,滲透於一呼一吸間。
迷糊間,一雙手托起了她,帶著她往別處去。
夏侯楓抱著中了蘭花楹木毒的莫莫,匆匆趕往內藥房。走廊深處的夏侯元一臉憤怒,揮劍斬斷了攀援於廊柱上的藤條,葉花漫天飛落。
不知過了多久,清涼襲來,逐退了燥人的煩熱,纏繞於身的枝條如水退去,莫莫輕舒了口氣,渾身酥麻,像遊走於雲端,輕盈的月光撫過身體,平靜了不安的糾纏。她睜開眼,幾簇陽光潛入閣窗,照著滿屋的瓶瓶罐罐。榻前站著那個習慣將自己藏匿在黑暗的年輕男子。
“我怎麼了?”她盯著他。
“中毒了。蘭花楹木。”音如氣質。“我幫你解了毒。”
“為什麼救我?”
夏侯楓不多言語,轉身收拾好藥罐,暗光顯得手指異常修長白淨,乾淨得讓莫莫絲毫不能把眼前的人和那晚的縱火殺人犯聯絡起來,恍惚間覺得他只是位握筆描丹青的書生,平和安靜,有著不易覺察的憂鬱。片刻,他開了口,語氣中滲滿了憂傷:“向你打聽一位故人。”
“故人?”莫莫不明白。
夏侯楓取下一個小巧描細青花的白陶瓶,又細細撫摸,瓶身貼著一張紅紙條,飄逸的三個字:青蓮木。他的眼神拂過字條,含著情愫,“蓮兒……她好嗎?”
莫莫看不清他的表情,一時呆住了。碧蓮的軟音笑語在面前緩慢展開,蓮園的風似乎吹到了這裡,池中水榭的模糊身影隱隱若現。他們認識?
“碧波青蓮,碧蓮。”他緊握著陶瓶,目光疏遠,“相王未來的王妃。”
“碧蓮她,她不太好……”莫莫不知怎麼開口,那晚碧蓮對她的哭訴栩栩如生地浮現於眼前。
“趙易對她不好?”夏侯楓冷冷地問道,白陶瓶被猛然擱在架上,碰著其它瓶罐,發出叮咚脆響。
“王爺對她很好。”莫莫如實回答,“只是她太想家了,想回晉州。”
夏侯楓低頭沉思著,晉州。遙遠又熟悉的名字。她玲瓏的身影勝過三月桃花,一把竹骨傘輕靈,軟銀輕羅百合裙帶著清晨露水的痕跡,嫋嫋娜娜地來到他面前,笑意盈盈。轉眼兩年過去,她卻成了相王的女人。
“今晚我送你回去,”夏侯楓回過神來,看著同樣出神的莫莫,對她一笑,神秘莫測:“或許會有人來接你。”
她發了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問我為什麼讓你回去,”夏侯楓轉過身:“在葉仲寧和趙甫殺了我二哥之後?”
溪邊那個血跡斑斑的布袋。公子和青衣。莫莫的心像被狠狠地抓了一下,夏侯楓淡漠的臉頓時變得深不可測,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洞曉一切又淡然處之。
一個囚犯,一個該死的人。葉仲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聲聲迴響。火海忽又燃起,刀氣劍氣,血腥焦味,哭聲震天,刀疤臉揮舞著鞭子,邪惡地步步逼近。
“你們殺人放火還能有什麼報應?”莫莫回視他,“害人者被殺,天經地義。”
“你說的對。”夏侯楓平靜的臉上覺察不出什麼異樣。他拿著個青色瓷藥罐,倒出一顆赤紅如硃砂的藥丸,遞到她面前:“吞下它。”
“這是什麼?”藥丸閃著豔麗的亮紅。
“解除餘毒。今晚好送你回去。”
如果他們要殺她,幾鞭子就可以了,用不著毒藥解藥一起下。莫莫接過丸子,吞下了它。
第二十八章 胡騎鳴啾啾 (五)
莫莫留在夏侯楓的房內,安靜地等待著夜晚的來臨。夏侯蘭來過,給她帶了些換洗的衣裳,又嘟囔著出去了。莫莫好奇地打量著屋內的擺設,常備的弓箭和刀劍懸掛於石灰堊壁;一些古舊書籍被整整齊齊地列在桃木秘閣裡,有些是隸文,有些是希奇古怪的異文。
餘暉半牆,樹影斑駁,風移影動,懸於牆角的一幅畫引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