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家人知道拗不過她,便隨她去了。她娘還半喜半惱地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吧,自己選中的婆家,不管是官宦大戶,還是沿街要飯的,有福自己享,有苦自家咽,趕緊嫁了出去,省了家裡的心事,眼不見心不煩哦。
倆人算是一見鍾情了,喜得葉兒趕緊和麵擀麵條,說這事就算成了,你倆也別在我面前裝羞弄樣兒的,就在我這兒吃頓麵條,也算是合了鄉俗定了實腳咧。
國慶羞紅了臉面,頓顯窘態。
鳳兒卻不在乎地回道,咋兒,你以為我這就成了你家人哩,想得美呢,你家要是窮得叮噹亂響,就甭想在我身上打主意噢。說歸說,立時挽起袖子幫葉兒做飯。
葉兒揶揄道,還跟我貧嘴裝相兒吧,我看你巴不得地今兒就嫁進我家去呢。說罷,讓她自己和麵,自己去鍋灶上打了幾個荷包蛋,端給倆人吃。
鳳兒老實不客氣地端碗就往嘴裡塞,還邊吃邊說道,你以為我稀罕你家呀,蹲在深山老林裡,見天兒喝著山風聽著獸嚎的,見不著個天日,有啥兒好的。
葉兒回道,人兒好就全頂了,你要是不樂意,趕緊把吃進去的荷包蛋吐出來,立馬滾哦。我可不願讓外人吃我家的荷包蛋呢。若是吃了不倒出來,就必定是我們老賀家的人哩。
倆人不緊不慢地打著嘴仗,弄得國慶心裡一驚一炸的,以為倆人要翻臉,親事要黃了。
直到昨天傍晚,葉兒託人捎信說,鳳兒今兒上午要來家裡看家,讓家裡人準備準備,別弄得太寒酸了。酸杏一家人聽了國慶相親後回家的述說,原本以為這親事早就黃了,沒想到喜從天降,頓時毛了手腳,連夜安排今天的看家場面。
按照村裡的慣例,每逢喜喪宴席,都要請村裡的幹部前來作陪的,這既是為了抬高自家的身架,也是為了在一些事情上好向大隊伸手提請幫助。酸杏猶豫了大半天,還是打消了請村幹部的主意。這樣的做法,於公於私,於己於人,都顯得妥帖些。這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奧妙所在,任由現任的村幹部和現今兒的村人們尋思去吧。
還沒到中午,葉兒就抱著金葉,領著鳳兒,以及四個前來相陪的孃家人進了村子。酸杏家的院落裡頓起一片喧鬧聲,打招呼的、寒暄的、道辛苦的,種種熱切的話語彙聚成了一鍋沸水,熱鬧非凡,熱氣騰騰。
經過了酸杏爺仨的一通忙碌,方正的院落裡整潔一新,地面上不見一絲草棒,所有的傢什順眉順眼地歸攏在恰當的地方。雖是老屋,門窗戶打都已陳舊,牆面也顯斑駁,但屋裡收拾得窗明几亮,比家家戶戶過年時打掃得還要乾淨齊整。來人都直贊家主人的利落整潔,持家有方,是個真正過日子的人家。鳳兒心裡也是暗自竊喜,覺得葉兒沒有騙自己,國慶家的境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好,便愈發對葉兒親近了,一口一個葉兒姐地叫著,左右不離她的身邊。
正熱鬧著,鍾兒與杏仔相幫著領來一籃子雞蛋和一小袋子白麵,說是木琴叫送來的,剛得知家裡有喜事,她一大早就在家忙著攤煎餅,騰不出空兒來幫忙。這舉動大出酸杏一家人的意外,酸杏女人一時不知該說啥兒好,便順手從鍋裡撈起一塊羊肉盛進碗裡,硬是叫他倆捎回家去吃。倆人推讓了半天,或許是推脫不了,或許是被肉香引出了饞蟲,便半推半就地接了,歡天喜地地跑回了家。
酸杏立時明白了木琴的意思,想來幫忙頂場,又礙於往日的一些瓜葛,不便親自來,便推說抽不出身來,就讓娃崽兒出面表示自己的賀喜之情,行之於外而安於內,是最好不過的妙法了,誰都不尷尬,各自的心裡都有數兒,又拉近了兩家舊有的情緣。酸杏心頭一熱,難得木琴不計前隙兒,還把他家的事情記掛在心上,心下對木琴又泛起了縷縷歉意。
酸杏女人一搭眼,就看中了鳳兒,覺得這閨女的言行舉止透著大方明理兒,能做賀家女人真是再好不過的了。她偷偷把葉兒拽進鍋屋,悄聲問她今兒來看家,是不是這親事就能定準了呀。葉兒笑道,誰知道呢,就看咱家招待得咋樣嘞,招待好了,打發人家滿意了,這事或許能成,要是招待不好,惹人家生了氣,事也就黃兒哩。酸杏女人真的信了葉兒的話,原本準備十菜十湯的菜,她猶恐嫌少,又絞盡腦汁地湊上了兩盤兩碗,弄成個十二盤十二碗。上菜的時候,桌子上的盤碗堆成了小山。來人哪見過這樣的席面,連聲驚呼道,千萬別再上菜哩,就是撐裂了肚皮也吃不下這麼多吔。引得葉兒一個勁兒地偷樂,還使勁兒地往鳳兒的碗裡夾菜。鳳兒抽空兒偷偷地貼在葉兒的耳根兒邊罵道,你是在堵我的嘴呢。
鳳兒對國慶的家境是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