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靳朝四歲那年,姜迎寒意外懷了孕,從得知自己懷孕的那一刻起,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肚子裡的親骨肉身上,以至於靳暮出生後,姜迎寒甚至不願再花任何精力在靳朝身上。
對姜迎寒來說,靳朝並不算是個討人喜歡的男孩,他不像其他小男孩那麼活潑開朗,也不太粘人,從來的第一天他就用一雙抗拒防備的眼神盯著她,縱使這個男娃才兩歲,長相也不錯,可姜迎寒依然能感覺到他的小身軀裡裝著北方男人的蠻橫和粗俗。
靳強的家人讓姜迎寒無法改變自己對北方人的偏見,亦如她怎麼也喜歡不起來靳朝一樣,他終歸不是自己的孩子,他是在她和靳強關係最惡劣的時候來到這個家的,他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靳強的背叛和自己多年所受的屈辱。
特別是在有了靳暮以後,姜迎寒更加覺得靳朝礙眼,靳強的工資並不高,他們不得不承擔兩個孩子的撫養費用,這讓他們的生活越來越拮据。
姜迎寒把所有的關愛都給了自己的親女兒,對靳朝日漸冷落甚至厭煩。
貧賤夫妻百日哀,靳強為此跟她有過幾次爭吵,久而久之,兩人曾經的情感也在日趨激烈的矛盾下消磨殆盡,被暫時掩蓋住的裂痕很快再次暴露出來,並越拉扯越大,到了最後完全無法修復走到離婚這步,甚至姜暮外公去世時,姜迎寒都沒有通知靳強。
姜迎寒之所以選擇在出國前將這些陳年舊事告訴姜暮,是因為她明白這麼多年了,女兒心裡始終惦記著那兩個人,在她看不見的角落,姜暮也許還期待著那兩個人的親情,可姜迎寒清楚,靳強是個外強中乾的男人,他只會讓成熟後的女兒心中那座父愛之山崩塌,而那個小子,從小看人眼神就帶著股野心,總讓她想起養不熟的狼崽子,他和姜暮毫無血緣關係,她不希望女兒跟他有任何牽扯,所以勢必要在出國前告訴姜暮這些事,讓她讀書歸讀書,不要妄存任何期待。
在姜迎寒出國後,姜暮沒有立刻動身去找爸爸,她獨自在家消化著這個對她來說有些震驚的過往,直到八月份才獨自帶著一個隨身的行李箱踏上了去銅崗的道路。
天色漸暗的時候,火車終於停在了銅崗北站,姜暮在擁擠的人群中下了火車,隨著人流出了站。
在上火車前,她向姜迎寒留給她的那個號碼打過一個電話,接電話的人正是靳強,多年沒有聯絡,猛然聽見爸爸的聲音,姜暮感覺很陌生,甚至有些緊張,一時間無言,愣了片刻,還是靳強先問的她:“是暮暮吧?你上車了沒?”
姜暮才“嗯”了一聲。
靳強問了下到站時間,然後說會去車站接她,又囑咐了幾句路上注意安全。
直到半個小時前,姜暮才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內容是:南廣場出口。
所以出了站姜暮找了一圈指示牌,又跟著另一波人流上了手扶梯,剛到地面上,陌生的街景和空氣中乾燥的味道就讓她恍神了片刻,車站對面立著一個巨型廣告牌,上面寫著“汽摩鋼索,亞洲最強”的字樣,還有各種密封條和膠墊廣告,放眼望去,有些凌亂,這是她對銅崗的第一印象,並不算好。
周圍是形形色色出站的乘客,不遠處是載客大巴,街邊還停著幾輛稀稀拉拉的紅色計程車和摩的。
姜暮站在人流中茫然四顧,尋找記憶中爸爸的樣子,忽然一個小男孩猝不及防地朝她跑來,嬉皮笑臉地對她說:“姐姐,給我點錢吃飯。”
姜暮低頭看去,男孩頂多十歲左右,穿著磨損的運動鞋,面板黝黑粗糙,眼裡是一種惡作劇式的囂張,姜暮立馬甩開他幾步對他說:“沒有現金。”
沒想到小男孩直接上手拽住她就掏出二維碼:“給點吧,姐姐。”
姜暮沒想到小男孩手勁這麼大,扯得她雪紡衫都變了形,她趕忙拉住領口剛準備回過頭瞪他,就見不遠處或蹲或站著四五個青年,嘴裡叼著煙笑得一臉不懷好意,還有人拿眼神惡狠狠地警告她,而身邊的小男孩再次出聲:“隨便給點,放你走。”
姜暮的臉色漸冷,意識到那群人和小男孩是一夥的,這個小孩才敢如此肆無忌憚,自己恐怕被盯上了,她心頭閃過一抹恐懼,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那群人要是跟著自己,她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於是拿出手機準備掃碼破財消災,忽然半空中滑過一枚打火機直接砸到小男孩的腦門上,隨即塑膠打火機掉落“砰”得一聲在地上炸裂。
別說這個小男孩,就連姜暮都被驚了一跳,兩人同時朝左邊望去,就見路邊上停著一輛白色大眾,一個身材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