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得到了更多的時間去下一個路口設定路障,而車隊每一次的停頓都意味著更猛烈集中的交火與更多的傷亡。
夏明朗懷疑他們可能中了頭彩,情況說不定比所有人能想象到的更嚴重,這個地區沒準兒已經聚集起了足夠引發下一次暴動的能量。他們只是在等待著,等待一個好時機或者一根導火索,而他,夏明朗上校,像一個傻瓜那樣領著人一頭撞進來,充當了那根槍藥引子。
卡車裡塞滿了傷員和人質,柳三變在一個路口釋放了那些俘虜,他已經徹底顧不上他們。
據說有一個詞叫“戰鬥迷霧”,就是說無論你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得多麼充分,你被訓練得有多好,當戰鬥開始第一發子彈離開槍膛,未來就會變成一團迷霧。你將看不清對與錯,不知道前和後,你只能在迷霧中摸索,祈禱自己正在做著正確的事。
柳三變無比沉重地告訴夏明朗,他們又多了兩個重傷員,有一名士兵被子彈打穿了肺部,他需要儘快被送進醫院,否則他很快就會完蛋。
夏明朗得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正冒著亂槍把一個陸戰隊員從路口拖回來,他很勇敢,攻擊很有力,但是很多地方都做錯,他把自己的側面暴露了出來,而那個方向隨時都會有人放冷槍。
夏明朗發現現在他即使是大聲吼叫著都很難把自己的命令迅速傳達下去,這讓他不得不跑前跑後的進行面對面指揮,當然柳三變應該也一樣。這裡太吵了,到處都是槍聲和子彈掠過空氣的尖嘯聲,讓人根本聽不清別的東西。每個小隊都覺得自己的戰位很危險,小隊長們急著瞭解情況,也急著報告,他們常常緊張得開錯頻道,電臺裡充斥著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句子,這讓戰士們很難迅速聽清來自夏明朗的命令。
他知道這不能怪柳三變和他的部隊,他們的確訓練有素,但是他們沒有被訓練過習慣身邊戰友的流血、呻吟、慘叫……甚至死亡,他們也沒機會習慣手臂骨折或者食指齊根削斷之後還怎麼堅持戰鬥
此時此刻他們仍然能保持良好的隊形,沒有崩潰沒有退卻,仍然在有效還擊,仍然鬥志高昂,這已經說明了他們的確是精銳。
可是,這不夠。
夏明朗痛苦地發現如果他想要把更多的人完整無缺地帶回家,那還不夠,他希望他們更冷靜,更專注,心無旁騖的就像一塊石頭,而同時又像一隻耗子那樣敏感多疑小心謹慎,留心任何一點點風吹草動。
相對而言,馬小杰那一組特警的狀態要比陸戰隊好一些,他們的射擊更精準,他們更擅長觀察戰場,為自己尋找依託,他們有良好的巷戰訓練,也更懂得怎麼保持通訊頻道的清潔。可是他們也有自己的缺陷,他們被無處不在的敵人搞得手足無措,老是琢磨著要怎麼去消滅那些人。顯然他們更習慣的戰術是包圍——》集中火力——》殲滅,而不是逃跑。
“坦克呢!!”夏明朗衝著陸臻大吼。
陸臻做了一個手勢表示,聽說它們在加油。
真操蛋!夏明朗心想。
在戰鬥中,假如情況在變壞,那它總會變得更壞。
郝宇鵬用力抓住防彈衣肩部的連線帶把一個暈迷的戰士拉上車,他現在是這輛卡車上唯一沒有受傷計程車兵了。醫療兵杜起程是他的老鄉,戰鬥開始沒多久,他跟宇鵬說你上車來幫我吧。郝宇鵬見班長沒有反對,他就跳上了車,有一些戰士骨折很嚴重,搬運他們很是需要一點技巧和力氣,郝宇鵬心想老杜是的確需要一個幫手。
郝宇鵬今天19歲半,他是軍官們非常喜歡的那種士兵,身材高大,陽光開朗,乖巧聽話,訓練勤奮刻苦。他高中畢業後參軍,因為出色的身體素質被選入海軍陸戰隊,一年後他來到兩棲偵察營,他是目前營裡最年青的戰士。老兵常常欺負他,讓他打水買菸整理內務,可他們也非常照顧他,逼著他看書考軍校,在演習時分給他更安全的活兒,讓他能少挨槍子兒少翻白牌,這樣成績會更漂亮。郝宇鵬打算在這個夏天考軍校,過年的時候和家裡通話,媽媽說要好好幹,要有出息。
杜起程找了一圈兒沒找到剛剛那個暈迷的戰士身上的傷口,他探頭出去吼道:“他媽的,雷獻那小子怎麼了?”
沒有人回答他,大家都在忙。
杜起程氣急敗壞地把頭縮回來,指著郝宇鵬說:“看著他。”
郝宇鵬連忙讓車內坐著的那些大叔們讓一讓,他好把雷獻移到裡面去坐著,卡車中間得留出一塊空地來給杜起程做應急手術用。他剛剛把雷獻扶起來坐好,左邊那位大叔突然尖叫著把雷獻往外推,揮舞著雙手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