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瞼緣的眼睛噴射著火焰。我揮起胳膊防護,可是這一衝擊還是撞折了我的前臂,把我一頭撞倒在地上,而那個纏裹著紗布棉花、混身飄舞著血汙繃帶的大怪物,從我身上一躍而過,衝了過去。
我順著海灘滾了下去,試著坐起身來,可是因為被撞折了的手臂支撐不住,又倒了下去。一會兒,閃出了莫羅的身影,他那寬大的白臉上顯出一副更為驚恐的神色,前額還在一滴一滴地流著鮮血,一隻手裡提著手槍。他幾乎連看也沒看我一眼,立即衝出去追蹤那頭山豹。
我試著用另一隻胳膊支撐著坐起來。前面那個纏裹著繃帶的影子,沿著沙灘大跨步地一竄一跳地跑著,莫羅緊追在她後面。
她迴轉頭看見了莫羅,隨後猛然加快了步伐,朝著灌木叢的方向跑去。每向前一躍,她就又把莫羅拋後幾步,我看到她一頭扎進灌木叢中。莫羅一面斜插過去想阻截她,一面開了槍,但是槍未打中,隨即山豹就消失在密叢深處了。莫羅隨後也隱沒在青枝綠葉的亂叢林中。
我朝著他們的方向凝視著。一會兒工夫,我的傷臂火燒火燎地痛起來,我呻吟了一聲,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蒙哥馬利穿好了衣服,手裡提著手槍也出現在圍場門口。
“哎呀,普蘭迪克!”他說,並沒有覺察到我受了傷。“那個畜牲沒有捆緊!把釘在牆上的鐐銬和綁帶都給扯斷了。你看到他們了嗎?”說著,猛然看到我緊握著傷臂,”怎麼了?”
“我正站在門口,”我說。
他走上前來,扶起了我的胳膊。
“袖子上都是血,”他說著,捲起了我的法蘭絨衣袖。他把手槍插在衣袋裡,觸控了一遍我的傷臂,這使我感到非常奇+書*網疼痛,隨後他把我領到屋裡。
“你的胳膊骨折了,”他說,隨後又說道,”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搞的——發生了什麼事?”
我把目睹的情況告訴了他。說著說著,我疼得直吸氣,因此語句支離破碎,時斷時續。一會兒工夫,他就靈巧敏捷地把我的傷臂包紮好了。他把我的傷臂吊在肩膀上,往後退了幾步,看著我。
“可以了,”他說。“現在該怎麼辦?”他思慮著。說著,他走了出去,把圍場的大門上了鎖。一會兒工夫,他就不見了。
當下,我主要是關心我的傷臂。這一事件看來只不過是許多恐怖事件之後的又一新案。必須承認,我坐在躺椅裡,心裡惡狠狠地咒罵著這個小島。胳膊剛受傷時,還只是感到麻木,可是當蒙哥馬利又露面時,已經是象火燒一樣地疼痛難熬了。
他的臉色相當蒼白,比平時更往下撇著下嘴唇,露出了更多的下牙床。
“我找不見他,也聽不到他的一點響動,”他說,“我一直在想,他可能需要我的幫助。”他毫無表情地盯著我。
那是頭非常有力氣的畜牲,”他說,“她乾脆把捆綁她的鐐銬從牆上擰斷了。”
他走到窗戶前,又走到門前,站定在那裡,朝我轉過身來。
“我得去找他,”他說,“這兒還有支手槍,我可以留給你。說真的,不知怎麼我有點兒擔心。”
他拿出那支手槍,把它放在桌上我隨手可以拿到的地方,然後走了出去,留下了帶有傳染性的惶恐不安的氣氛。他走之後,我沒有再坐多久,拿著手槍走到門口。
那天的清晨,像死一樣的寂靜。一絲風也沒有,大海就像是一面拋光了的鏡子,天空萬里無雲,海灘荒涼枯寂。處於我這種半興奮、半發熱的狀態,這種萬籟俱寂的氣氛壓得我透不過氣來。
我試著吹吹口哨,可是什麼曲調也吹不下去。我暗暗地又罵了一聲——這是那天早晨我第二次咒罵了。隨後我又走到圍場的拐角處,朝著島內深處吞掉了莫羅和蒙哥馬利的密林綠叢中凝視著。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到底怎麼樣了呢?
一會兒,有上方遠處的沙灘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灰獸人,只見他向下跑到水邊,開始亂踢亂濺起水來。我漫步踱回到門口,又踱回到拐角,就象個值勤的哨兵一樣開始踱過來踱過去。有一次,我突然被遠方蒙哥馬利喊叫的聲音吸引住了。
“喂??莫羅!”
我的傷臂不象開始那麼疼了,但是熱辣辣的。我感到又熱又渴。照在地上的身影越來越短。我注視著遠方隱約可見的人影,直到他又走開了。莫羅和蒙哥馬利真的一去不復返了嗎?
三隻海鳥開始為一些擱了淺的寶貝爭鬥了起來。
一會兒,從圍場後面的遠方,我聽到了開槍的聲音。隨後是長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