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樣的心境也會遺傳,想起那場歷史聞名的“九子奪嫡”,慘烈程度讓但凡有兒女之人都會覺得心痛不已,可生在皇家,應該是不可避免的吧。不知道將來,康熙真正面對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從前,塞楞額覺得這一切離自己都很遙遠,可眼下,似乎有股漩渦將他捲了過去,讓他不得不朝裡深入,一步一步地接近政治風暴中心。自從明相不時抱病缺席早朝後,朝中的勢力就重新洗了牌,如今兩位親王的離世,更加將這棋局徹底打亂。
不得已地和大阿哥胤褆站在了一起,也就是說和納蘭一族捆綁在一起,這還不算,兜兜轉轉,八阿哥胤禩和惠妃的關係也親近得很,眼下似乎惠妃還指望著老八能在這場混戰中出一份力。看來這場迷局中,唯有那金光閃閃,高高在上的寶座才是唯一,眾人都迷了心智,往日情份,都在漸漸消散。
“若是身子不適,及早就醫,莫要落下了病根。可別像容若那樣,倒要叫朕傷心了。”康熙對於塞楞額的冷淡疏離不以為意,徑自說著。
被他這麼一說,塞楞額倒是想起來,似乎真的是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納蘭容若了,從蒙古回來時聽同僚說他告了病假,可自己忙著安王府的事,也沒顧得上多加打聽。明珠的病,孰真孰假,塞楞額自然存了幾分猶疑,可容若身體向來不好,這倒是真的。
看來這次染病,是容若的生命的倒計時了。
最近塞楞額周圍死的人出奇的多,安王府剛從白色籠罩中緩過勁來,納蘭府又治喪了,長子容若撒手人寰,讓明珠幾欲崩潰。這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兒子,為他掙來多少榮光,可剛過而立之年就離世,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心中的哀痛,無法言說。
容若走得突然,可迴光返照之際竟還留給塞楞額一個任務,更叫人意外。他將塞楞額約在京城郊外一間院落裡,面色蒼白的他,依然有著俊逸的外表,瀟灑的氣度裡夾雜了絲絲虛弱,少了平日裡的剛強,別有一番病態美。
可他從裡屋領出的女子,一瞬間就完全奪走了屬於他的光華,那女子年約二十,容顏俏麗,氣質出塵,面板細膩,在光照裡就像是光潔精緻的瓷器。可這樣的妙齡女子,竟已有了幾個月的身孕,瞧那腹部隆起的程度,約莫著跟語兒五個月之時差不多。
看他倆交相牽著的手,還有言談間的親暱,不用問,塞楞額也明白了其中關係。可是這容若把自己請來,看這樣的恩愛場景,意欲何為?
“容若兄,這?”塞楞額的眼神不便在那女子身上多做停留,只匆匆一掃,便望著納蘭容若。
“這是沈宛,與我在江南相識,便隨我一同回京。”容若的聲音很低,完整地說一句話也頗感吃力,斷斷續續地將事情說了清楚。
沈宛一直安靜地陪伴在側,只在最初容若將她介紹給塞楞額時作揖行了禮,其他時候幾乎都在照顧容若。見到容若喘氣得厲害,便輕輕替他拍著後背,見他略微緩過氣來了,又忙著端著茶,絲毫不像是有了身孕的人,動作依然敏捷熟練。
“我明白了,只是不知容若兄今日找我來是。。。”容若在江南結識了這位名|妓,兩人情投意合,彼此難分,之後沈宛就跟著容若一同來了京城。
可是沈宛的出身註定是進不了納蘭府的大門的,容若甚至無法給她一個名分,連侍妾都不可,這樣的無奈就橫亙在兩人之間。容若府裡有官氏,有富格,可他的心依然牽掛在沈宛身上。
藉著能有的一切機會與她相聚,可何時能有轉機,誰也不知道。沈宛就這麼默默地等著他,在他每一個晚歸的夜裡,甚至無法前來時都不能派人說一聲,她依舊等著他。這樣的女人,讓他如何能割捨?反而是加倍地疼惜,只可惜,他也許等不到他們的孩子出世了。
“塞楞額,這一生,我結交頗多,可交心的不多,能相托的更是寥寥。為今之計,我想也只有你能替我接過這個擔子了。”容若明白自己的身體,此刻也不多再繞圈子,徑直將目的說出。
塞楞額心中已有些許預感,可聽到容若說了,還是有些無奈。這個男人也真是的,整天拜託他照顧女人,一會兒是他妹妹,現在變成了他的女人,可讓他如何面對語兒?
“容若兄,這,恐怕不合適吧?”他倆的關係還沒好到可以代為照顧遺孀吧?若是傳了出去,讓旁人怎麼看?塞楞額有些頭疼,這個容若,怎麼總是給自己出難題呢?
“就當是我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求你。”容若的情緒有些激動,還忙著要起身,可還沒完全站好,就咳嗽不停。罷了,手帕上已然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