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講給顧端聽,南葉只能隨口扯謊:“奴婢就是在山裡長大的。”
顧端不疑有他,笑道:“那我算是跟對人了。”
南葉笑了笑,繼續朝下滑,突然,山崖上方不遠處,有幾隻飛鳥振翅而起,迅速地隱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有人!不然不會驚起飛鳥!南葉心下一凜,不敢繼續下滑,免得發出響動,把人引來。
顧端也留意到了那些飛鳥,一聲不吭地把手從南葉的脖子上,移到藤蔓上,以減輕她的負擔。
周遭靜寂無聲,只能聽見彼此輕微而又略顯急促的呼吸聲,直到此時,南葉才意識到,她和顧端,捱得是多麼地近,顧端的前胸,緊緊貼著她的後背,讓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每一下心跳。
顧端鼻端撥出來的熱氣,輕輕地掃過她的耳畔,吹動她的頭髮,酥酥的,麻麻的,一下子就讓她紅透了臉,幸虧天色夠黑,看不見。
頭頂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南葉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雙手牢牢地抓住藤蔓,任由上面的小刺,戳進了肉裡面。
“世子,您在下面嗎?我們是夔國府的人……”
上面突然傳來喊話聲,嚇了南葉一大跳,顧端輕輕地拿下巴碰了碰她的肩膀,以示安撫。
居然是夔國府的人,要不要應答?不,不行,萬一他們使詐,其實是要殺人滅口呢?南葉愈發抓牢藤蔓,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顧端再次輕輕地拿下巴碰了碰她的肩膀,這下,應該是嘉許罷。
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漸漸遠去,南葉仍舊不敢動彈,直至周遭重新響起了蟋蟀的鳴聲,方才動了動已經發麻的手,繼續朝下滑去。
攀在藤蔓上這麼久,後面又還揹著一個人,一定非常辛苦罷,顧端心中,又充滿了愧疚。
南葉臉上的紅暈,仍未褪卻,她極力忽視後頸處顧端的呼氣,專心下滑。約莫過了一刻鐘,她的雙腳,終於觸碰到了堅實的土地,她心下一喜,試著鬆開藤蔓,站穩了身子。
“到了!”南葉笑著,輕聲地告訴顧端,然後蹲下身子,拿手摸索著,尋了塊乾燥且沒有石頭的地方,把顧端放了下來。
顧端腿上有傷,久坐亦累,她想了想,坐到顧端身後,讓他靠在了自己身上,充當人肉靠墊。
“很累罷?”顧端的語氣裡,充滿了愧疚。
“不累。”南葉搖了搖頭。
“把手伸出來我看看。”顧端輕聲地道。
她的手,這會兒肯定慘不忍睹,實在不方便給人看……但南葉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伸了過去,心想反正天黑,顧端也看不見。
誰知,她的手才伸出去,便落入了顧端溫暖的掌心,顧端牢牢抓住她的手,慢慢地在她手掌上摸索,一點一點地,幫她把肉裡的刺,小心地拔了出來。
南葉的臉,刷地一下又紅了,拼命想把手縮回來,顧端輕輕朝她的掌心裡拍了一下,道:“別動,不然生了膿怎麼辦?我還指望你用這雙手,做飯給我吃呢。”
呃,是為了他今後的口福?好吧。南葉想著,乖乖地坐著不動了。
顧端拔著刺,在黑暗中不知不覺地溼了眼眶:“這刺可真不小,一定很疼罷?”
當然疼,不過她不是嬌小姐,疼也不會哭出來,南葉為了不讓他擔心,故作無所謂:“不疼,幸虧刺夠大,不然還沒法用手拔出來呢,這黑燈瞎火的,又找不著針來挑。”
“你這丫頭,真夠樂觀的。”顧端為她拔完最後一根刺,卻還捨不得鬆手,就這樣靜靜地,把她的手,捧在自己的掌心。
南葉覺察到刺拔完了,想把手收回來,顧端卻突然道:“你今兒為了揹我,遭了這麼大的罪,我該如何報答你才好呢?”
南葉忙道:“奴婢救世子是應該的,只要世子平平安安的,奴婢就開心了,哪消什麼報答。”深處谷底,旁無外人,她便恢復了平日的稱呼。
“真的?只要我平平安安的,你就開心了?”黑暗中,顧端似是微微笑了起來,仍舊抓著她的手,道,“可是,我就是想要報答你,怎麼辦?”
這年頭,還有人哭著喊著要報答的?南葉見他如此堅持,不禁開起了玩笑:“既然世子一心想要報答奴婢,那就以身相許罷。”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顧端竟一口答應了下來。
這麼幹脆?!都不帶猶豫的?不不不,他這肯定也是玩笑話,她不必當真。
可是,他這語氣,好像認真得很,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開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