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興奮了一會,她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若是穿回了一具平民身體,即使有絕活,她還如何保護自己?好像她的九姨娘就並不是心甘情願入門做妾的,才進門就被父親厭棄,也是因為她在整個花燭夜一直都是以淚洗面。‐‐九姨娘進門的時候才十幾歲,那時候她父親應該都是三十歲的人了。呃……這都是以後的問題,含光現在都沒打定主意是不是要回去呢。她很快又收束精神,和李年聊了一會,見李年要工作了,便告辭出來,打算回房休息。因為大家都寄宿在法門寺的僧房裡‐‐這裡原本也是修復法門寺塔那些工人的住處,從工作室回去距離不遠,李年也就沒送含光。含光走出門來,在廊下眺望了一番月色,望著月下燈火處處的千年古剎,心頭也是有些感慨。不知不覺,便往地宮方向漫步了過去。地宮所在地,當然是被密密實實地保護了起來,含光也沒有接近的意思,只在迴廊中遠眺著那黑糊糊的入口,徘徊了半晌,方才漫無目的地徜徉了起來。法門寺畢竟是千年古剎,香火一直十分旺盛,寺廟規模也大,含光晃晃悠悠地,很快便走到了一處沒有燈火的庭院‐‐這裡應當是空著的僧房,尚且無人入住,只有月下一株桂花,徑自怒放著濃香。從前,她所住的百芳園裡,也有一處院落種滿了桂花,取的就是桂花的別名,&lso;七里香&rso;……含光托腮望著這株桂花,不知不覺間,已是痴了。一道閃電又劃過了天空,天邊傳來了隆隆的雷聲,雨聲淅淅瀝瀝地從天邊響了過來,不一會兒,便成了密密麻麻的悉索之聲,天地間彷彿只有她一人在此,在這橫亙了千年時空的古剎中,獨對一株桂……獨對一株桂……獨對一株桂……含光桂不下去了,她已經毫不雅觀地張大了口,望著桂樹上漸次擴大的黑洞。‐‐這黑洞和她在下午看到的那種黑洞,從形態和大小甚至是旋轉的頻率上來看,都極為相似……然後一個人就這麼幹淨利索地從洞裡跌了出來。他穿著雪白的中衣,頭髮在頭頂挽了一個髻子,腳上穿的還是一雙精工的千層底繡黑布鞋。雖然沒有更多能證明身份的東西,但只從這雙鞋甚至是中衣‐‐甚至是他跌落的姿勢和氣質,含光都完全可以看出來,這男人,貌似也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啊?嗯?不是穿越只能魂穿的嗎?身穿是怎麼回事?等等,為什麼是在桂樹這邊穿越,為什麼要穿越到她跟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所有的疑問,最終全化成了一聲感慨。&ldo;靠!&rdo;含光不經意地就借用了李慈恩的口頭禪。&ldo;這都行?&rdo;那男人原本伏在地上,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此時聞聲,便撐起身子抬眼看她。月光、雨點,把他的面孔模糊成了一道光影,然而,卻沒有模糊他的眼神。他的眼神銳利得就像是一把匕首。淬了毒,見血封喉的那種匕首。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男人殺過人。這份明悟,一眨眼間就浮上了含光心裡,讓她遍體生寒,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前世,雖然她是嬌生慣養,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但這並不是說她沒有接觸過外界的風雨。她父親是江南總督,在總督任上焉能沒有幾條人命?她丈夫是新科將星,他的富貴,是屍山血海裡掙出來的。從他們身上,含光學到了一點。一個人如果殺過人,他的眼神便會有些不大一樣。眼睛裡一份特別的神采,彷彿都會就此消退,留下來的是一種淡漠,對人命的淡漠。彷彿在告訴大家,這個人殺過同類,並且他並不在乎。而這男人的眼神要比她丈夫的眼神險惡百倍,如果說她丈夫發怒時,他的雙眼是兩團熊熊燃燒的琉璃烈火的話,這男人的眼神就是兩把冰涼的匕首,隨時隨地都能悄無聲息地沒入誰的腰腹之中。這男人殺過人,而且他隨時都準備再殺人。含光已經想跑了‐‐從她剛穿越時候的心理來看,這男人現在的困惑,說不定都會促使他為求自保,先大開殺戒。但這個念頭本身都已晚了。雖然含光只是猶豫了一瞬,倒退了一步,但這點空檔,已經足夠這男人作出反應,他比鬼魅更快,含光尚且沒反應過來呢,只覺得天旋地轉,身不由己一陣踉蹌,已經被他捏著喉嚨頓到了牆上。&ldo;此為何處。&rdo;他惡狠狠地問,&ldo;你是誰,是你把我撮弄過來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