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的城市,在每個城市裡短暫停留,儘可能多地見過每個人之後,便離開這裡,去往下一個地點。
至於在他離開後,又有多少人降生,多少人死去,他不關心。
也許這也是隨緣的一種意義吧?
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那麼就找到我死。陸修在心裡告訴自己。
第六十九年,他再一次抵達山西,陸修忽然動念想去太行山看看,他很快就找到了曜金宮,它隱藏在一個結界中,他輕易地解開了它。
曜金宮的深處,供奉著三尊神像,居中為鳳凰明王,左側是孔雀大明王,右側則是金翅大鵬王。
神廳中間,則是一條龍的骨骸,龍的眼眶中帶著一道傷疤,只不知是死後被剜去,還是生前便帶有的傷疤。
禹州在生前告訴過他,如今的神州大地以巴蛇作為妖族首領,如果陸修挑戰巴蛇並打敗了它,便能成為新的妖王,到了那時,擁有龐大的勢力,要找人也許更容易些。
而陸修想戰勝巴蛇並不難——巴蛇是修煉不成功的龍,它只有獨角,龍對蛇類有著天生的壓迫力,萬古使然,陸修也許需要費點勁,但接管妖族並不難。
“他們找不到他。”這是陸修對此的回應。再多幫手也沒有用,這些年裡,他不是沒遇見過妖族,所有的妖族都被他龍的身份與力量所威懾,但他從不使喚他們,甚至不與他們多說話。
陸修在曜金宮中陪伴龍骨住了一夜,這一夜,太行山下起了大雪。
天亮時,就滿七十年了。
想必他已經死了,陸修知道凡人活到七十歲很少見,“他”一定又去重新投胎轉世了。
我又可以陪他一起長大了,陸修心想,這一世,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天亮時,雪停了,陽光照了進來,陸修整理心情,再一次踏上了尋覓之路。
第七個十年,彷彿一切都在輪迴。
陸修再次開始找尋,但戰爭極大地阻礙了他的目標,生死變得更為頻繁,他抵達某個人類的聚居地後,常常發現一連數里,甚至十里,全是被燒燬的村莊,滿地屍骨。
天地脈也變得更不穩定,吸收了大量的亡靈,天空常常呈現出一片赤紅。
陸修每當看見村莊被屠的慘景時,便會駐足,手持轉經筒,唸誦一段往生咒,協助他們更順利地離開大地,投往天脈。
也許因為大地上的戾氣變多,陸修的精神變得漸漸不穩定起來,任憑再高階的生物,看了這麼多的死亡,也會產生極大的不適。
第八個十年,戰爭還在持續。
陸修的轉經筒丟失了,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什麼原因,某天當他在一座廢棄的村莊中小憩後醒來,突然發現轉經筒不見了。
這令他變得狂躁起來,轉經筒陪伴了他八十年的光陰,早已殘破不堪,但它怎麼會丟失呢?
被人類偷走了?
陸修把村落附近找了個遍,無論如何都沒有轉經筒的下落,這意味著什麼?他開始有點疑神疑鬼。他在那裡逗留了將近一個月,最終不得不承認,丟了就是丟了,也許在自己熟睡時,被什麼動物偷走了,也許是被路過的賊順手拿了。
可是從來就沒有任何動物敢主動近他的身,若是人的話,靠近他十米範圍內,哪怕他熟睡也會馬上發現。
上天想告訴我什麼嗎?不,不是的。陸修從來不屈服於宿命,如果屈服於宿命,那麼他現在早已放棄了。
他想發洩自己的一腔怒火,卻不知從何開始,最後只得安慰自己,八十年了,他至少也經歷了兩次輪迴,帶著轉經筒的初衷是讓他辨認,數世後,前世乃至前前世的記憶,定已變得模糊不清,轉經筒再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八十年前寫下的筆記,也已在歲月中化作了一攤碎紙末。
所有他從羊卓雍措湖畔帶到中原的記憶之物,都敵不過時光的力量,逐漸崩毀,只剩下那個念頭,還支援著他,四處找尋。
第九個十年,陸修的心情復又變得平靜下來。
他以為自己真正地做到了“隨緣”,他看見數場戰爭在中華大地上肆虐,但戰亂橫掃過後,新的一切又誕生了,人們的服飾換成了民國時的長褂,又換成了中山裝。
只有他還穿著藏袍,一個又一個地方尋找,有人讓他作戶籍登記,問他從哪裡來,他便掏出少許離魂花粉,讓對方聞聞。凡人打了個噴嚏,便會把自己的初衷忘得一乾二淨。
這是禹州在四十年前教會他的,有許多事不必用暴力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