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底嘆氣,接著說:“我守上半夜,成鴻接著,你最後吧。”
慕原不吭聲,但也沒有反對。
成鴻頭低得厲害,象是在仔細尋找地上是否有螞蟻那麼專注。
“那就這麼定了。”
輝月一直睏倦難醒的模樣,一句話也沒說過。給他吃些東西,幫他理理頭髮,解掉外面的袍子,拿大氈毯包起他。
他臥在車裡,頭髮散得到處都是,象是黑色的流水。
“睡吧。”
輕輕拍他後背安撫。探頭看車外面的時候,慕原靠著火堆旁邊一棵樹閉著眼,成鴻卻臥在那樹的橫枝上。
涇渭分明,象是有仇似的。
嘆口氣,半坐半臥著靠在車壁上。
輝月的手無意識的摸索,握緊了我的一隻手,似乎是找到了依靠,安心的放軟了身體,呼吸綿長而平穩。
落水真的嚇壞了他。
下午一個字也沒有說過,長長的睫毛半睜半合,擋去了那水波樣的眼睛。
有些心酸著這樣的輝月。
已經這麼久了,還是會怕水。
即使是相處了好些天的慕原,也不能讓他放下戒備的姿態。
這樣的輝月,送他回到天城,真的可以醫好麼?
我一分把握也沒有。
而慕原所說的殘酷前景,卻是九成九可能發生的事實。
輝月……
從前你總是教我一切,現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教我,應該怎樣做才是對你最好?
星月滿天,夜空深邃而空靈,要把人全副心神都吸走一般。那樣純粹而壯麗的美。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是多麼的渺小。即使有翻江倒海的本領,面對這樣的蒼穹,讓人倍感自己的渺小,茫如滄海一粟的存在。
冥冥中有著一雙不可抗拒的手,擺佈每個人的命運,操縱著變化的世情。
決定了你或悲,或喜。
我輕輕吁了口氣。
總是聽說,人本來就是天上的星宿所變,死後還會回到天上去。
拋開一切唯物的理論,我真的希望,行雲他是這繁星中最明亮的那一顆。
用他美麗的眼睛注視著我。
寂靜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