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是花裡胡哨的。黑白紅黃什麼顏色都有。那眉、眼、鼻、口也是橫七豎八的。我問他：“你怎麼長這麼一個模樣呢？”
他說：“我們祖宗的祖宗傳下來的一個故事說：我們祖先原來就是沒有面皮的。兩隻眼睛，是兩個黑窩窩，鼻子下面也是兩個洞洞，沒有嘴皮，一排牙齒露在外面，連一根眉毛也不長。據說當年孫大聖保唐僧到西天取經時，路過本地。我們目前的臉孔，還是孫大聖恩賜的呢。”
“我一聽，便有了興趣，我回憶當年取經時，雖然經過千山萬水，可是我從來沒有經過過什麼‘多面國’呀。可見俺孫大聖的威名！我接著問：孫大聖怎麼會給你們畫這麼難看的臉呀？他說，當年孫大聖路過本國，來了一陣妖風把唐僧，豬八戒，沙和尚都颳走了。大聖念動咒語，把土地爺——也就是地方官兒吧招來了。大聖問：你們這是什麼地方，有什麼妖魔鬼怪，住在什麼妖山洞府，如實報來，俺好去救師傅。土地爺稟報已畢。大聖才看那土地爺的面孔。問，你這個土地老兒怎麼沒有臉皮呢？土地爺回稟：啟稟大聖，小官原來是有臉皮的。可是我的官職雖小，也是一個地方的行政。有時要面對上司，得表示恭順，不然上司就不喜歡你，你就得不到升遷；有時也要面對百姓，我得擺擺駕子，不然我就沒有威嚴；有了要升官的訊息，我就高興，有時聽說我要下臺了，就悲哀……所以我經常變換面孔。有一次，召開土地爺會議。同僚們給我開玩笑，說你的面孔太多了。什麼東西太多了，物極必反，臉皮太多，等於沒有面皮，乾脆你不用麵皮了。於是大家一齊動手，便把我的臉皮扯掉了，從此就沒有了臉皮。大聖說，一個人怎麼可以沒有臉皮呢？我給你畫一張如何？土地爺說，那太好了。於是孫大聖拔下毫毛，變成文房四寶，給他畫了一張普通臉。他對著銅鏡一看，說：我見了上司要假裝笑臉；見了下級，就要擺擺駕子，得意了必須春風滿面；失意了，必須裝得像個窮酸……大聖給我畫的臉太一般了，要把這多種功能都畫上才好。於是大聖就給土地爺畫了一張‘多功能’臉：有‘俯首貼耳’式，有‘歸順表忠’式，有‘怒目金剛’式，有‘春風得意式’，有‘寒熱鬆緊’式，有‘春夏秋冬’式。畫就之後，大聖要他照照鏡子，他一看說，啟稟大聖，這橫七豎八的太難看了，能不能給改一改。大聖說，你只要實用，不要好看。我已經用了‘定面法’定了形，改不了啦……可是這張臉你有什麼需要，就擺出什麼面孔……。這樣一代一代傳下來，子子孫孫繁衍下來，就成了多面國……。”
孫務實講完，自己哈哈大笑，又說“其實，我們到西天取經，一路上的事，我記得很清楚，哪裡有過這事呀！”又轉向吳承恩：“吳先生給我們作的傳記，也沒有這一段故事呀！”
李幻怡說：“從這個傳說看，可見世上好多人都借你孫大聖的名字，有些神婆、神漢要騙人，就說是‘孫大聖下界’……。”
吳承恩說：“你在他們國家沒有試一試，看看這種變臉術？”
孫務實說：“試了。我要變成個庶民百姓，那裡的官員就對我就現出‘怒目金剛’式；我要變成個官員，只要比他大一級，他就出現‘俯首貼耳’式……屢試不爽，可靈了。”
第十九回 吳承恩細談民間故事 張大鵬議論社會風情（2）
李幻怡嘆了一口氣：“到處如此。”又對吳承恩說：“你也講一個蒐集到故事吧。別隻當聽眾呀！”
吳承恩說：“我也有一次奇遇。前幾天，我到了一個叫做‘反義國’的地方。我開始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叫‘反義國’，後來才知道，他們彼此講話，都是正話反聽，反話正聽。比如，他們說‘有’就是‘無’，說‘無’就是‘有’；說‘上’就是‘下’，說‘下’就是‘上’。說你‘健康’，就是你‘有病’了，說他是個‘富翁’，就是說他是個‘窮光蛋’。所以，見了胖子一定說，‘你長得苗條’，見了醜女，一定說你很‘漂亮’。見了部族首領，如果你‘祝他長壽’，他就認為你是‘盼望他早死’；見了病人，你祝他‘早日恢復你健康’時，他就認為是讓他病情越來越重……。所以，到這裡你說話得千萬注意。”
“他們怎麼形成了這種風俗呀？”李幻怡問。
吳承恩說：“我也沒有考察出個究竟。可能是在哪個朝代，以真話倒黴，說假話吃香而形成的傳統吧。——天不早了，大家休息吧。”
又過了幾天，李幻怡和張大鵬從外面回來，向吳承恩報告：“吳先生，我們遇到件麻煩事，非你親自出馬不行。”
“什麼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