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緩緩地從洛熙臉頰滑下,就像夜幕中的星光,那淚水在小巷的黑暗中,悄無聲息。
歐辰……
又怎麼可能放棄她……
多少次在歐辰的眼睛裡看到對她的感情,濃烈得彷彿她是唯一的光芒,又怎麼可能因為所謂的過去而放棄她……
只是痴人說夢罷了……
命運似乎是將她和歐辰纏繞在一起的,而他,不過是多餘的,從出生那日起,他就是多餘的……
“洛先生!”
一陣尋找的腳步聲從小巷外傳來,那大漢發現了巷裡黑暗處的洛熙,匆匆走過來,想要去扶起他。
拒絕了大漢的攙扶,洛熙吃力地扶著牆壁努力站直身體,他的臉色依舊蒼白,淚水和脆弱的痕跡卻已蕩然無存。
“洛先生,我送您回家。”
“……不用。”
洛熙的身影孤孤單單,他緩慢吃力地走出小巷,夜幕中的星光淡淡灑在他的身上,如同一滴寂靜的淚水。
一切已經無法挽回……
三天後……
她將會是別人的新娘……
秋日的天空蔚藍清爽。
舊式皮箱敞開放在桌上,裡面已經放滿了十幾年來的貼身物品,一隻略顯蒼老的手拿起床頭櫃上的鏡框。陽光灑照著玻璃鏡面裡的照片,那時候少爺只有兩歲,蹣跚地跑在綠茵茵的草坪上跟貓玩耍,一不小心差點跌倒,他及時從身後將少爺扶起來,少爺回頭看他,臉上露出孩童稚氣的笑容。
望著那張照片良久良久。
沈管家將鏡框慢慢放進皮箱,“茲——”,拉鍊緩緩拉上,他提起沉重的皮箱,緩步轉身向門口走去。的
“聽說你辭職了?”
門口處,一陣腳步聲響起,纖細修長的身影,竟然是尹夏沫。望著老人手中的皮箱和花白的頭髮,她的聲音低沉淡靜。
當在病房裡得知過去的事情都是沈管家一手策劃時,她以為自己會因為小澄當年驟然加重的病情和黑暗地方里那些可怕的回憶而怨恨他,可是,對這個倔強而日漸衰老的老人,她卻始終恨不起來。
來到別墅,在客廳等候歐辰時,沒有看到素來盡職的沈管家出現。詢問之下竟然聽女傭說沈管家已經辭職,正收拾東西準備離去,她吃驚,然後心中一陣黯然,問明沈管家臥室所在便起身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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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尹小姐。”
沈管家對她鞠躬,神態不卑不亢。
“是為了六年前的事情嗎?”她皺眉。
“是。”
“我以為,你並不後悔你所做過的事情。”
“是,我並不後悔。如果重來一次,看著昏迷重傷在病床上的少爺,也許我會選擇做出同樣的事情。”沈管家年老的背脊依舊挺得筆直,“可是,我當年的行為使少爺被您長期誤解,使您遭受到了合理懲罰範圍之外的災難,更使您的弟弟無辜受到牽累,這些後果都應該由我承擔。”
“你承擔後果的方式,就是離開歐辰嗎?”她淡淡地說。
“您即將和少爺結婚,應該很討厭看見曾經傷害過您的我繼續留在少爺身邊。”沈管家眼角有皺紋,彷彿忽然老了五歲。
尹夏沫凝視他。
半晌,她的眼睛裡有種複雜的神情,說:“如果是因為我而決定離開,那麼,就為了歐辰而留下來吧。”
“……”
沈管家呆住。
“過去的事情,究竟誰對誰錯又哪裡說得清楚。”她唇角微微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雖然在危難的時候,逼債如同雪上加霜,可是那原本就是我養父欠下歐氏集團的錢,欠債還錢也是天經地義。雖然我怨恨你們竟然忍心讓小澄在別墅門外的大雨中昏迷整整一夜無人問津,只是,我又何曾沒有任性地折磨過歐辰。因因果果,也許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報應,我無法做到問心無愧,又有什麼資格趕你走呢?”
“尹小姐……”沈管家動容,頓了一頓,又搖頭說,“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沒有資格再留下來。”
看著這個固執的老人。
尹夏沫輕吸口氣,說:“即使你走了,又能彌補些什麼呢?……留下吧,不要讓歐辰身邊再少一個親厚的人,歐辰離不開您,您——恐怕也離不開歐辰吧。”
“至於我,”她的眼底澄靜如琥珀,“如果需要,我可以讓眼睛過濾掉任何不想看到的事物。”
說完,她將老人手中的行李箱接過來,重新放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