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熱氣騰騰的茶過來,往曼芝面前一擱,眉眼裡全是笑,“坐一會兒,晚飯還得等一陣兒呢,我讓爸過來陪你們說說話。”
單單留下了曼芝和邵雲兩個尷尬的對視,充斥在耳朵邊的就是角落裡那對姐妹花的對白,她們此刻已經開始在畫畫了。
“你知道為什麼叫‘荷葉’嗎?”萌萌儼然是個小老師。
菲菲脆脆的回答,“因為它是生在河裡的。”
萌萌點頭道:“對,除了這個,還有一個原因,因為它長得象葉子。”
姐妹倆達成一致之後,繼續信心滿滿的作畫。
曼芝和邵雲卻無聲的笑了。邵雲開口時,聲音也不覺放柔和了許多。
“海峰剛才提到這裡要拆遷的事。”
曼芝有些警覺,“他怎麼說?”
“他看中了一棟房子,積蓄和拆遷款全部加起來,還差著一截。”邵雲說著沉吟了一下,掏出皮夾,翻了幾翻,抽了張銀行卡出來,遞給曼芝,“這裡面大概還有十萬左右,夠他付個首期的,我給不是很合適,還是你給他吧。”
曼芝心裡又羞又惱,哥哥怎麼能繞過自己,去向邵雲開這個口,於是縮著手沒去接,“不用了,我自己想辦法。”
邵雲依舊笑著道:“你開個店都耗了不少錢,能想什麼辦法呀?”
曼芝惱恨的低語了一句,“你的錢,留著給別人吧。”
邵雲一聽,驟然變色,“你什麼意思?什麼別人?”
曼芝這時略昂起頭,眼裡含了一絲冷笑,無懼的迎視著他,低聲說:“別的女人。”
邵雲望著她那倨傲而嘲諷的神情,輪廓分明的一張臉頓時由白泛青,好像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昏暗,他努力壓低自己扭曲的嗓音,“蘇曼芝,別跟我這麼陰陽怪氣的,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他說完,猛地站起身來大踏步的走了出去,沒多久,就響起汽車發動的聲音,那車子彷彿也發了怒一般,咆哮著揚長而去。
曼芝怔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存心要去惹他似的,明知道他是那樣的人。
蘇金寶恰巧在這時走過來,聽到邵雲那最後一句惡狠狠的話,看到一個怒氣衝衝的背影,氣得手腳發顫,喃喃的唸叨,“他怎麼能這樣對你,怎麼能?”
曼芝明白父親心疼自己,努力想找些話來安慰他,可是一時之間,腦子裡竟然空空如也,她惘然的笑了笑,心底有莫大的酸楚湧上來,她不得不找個地方暫避一下,於是轉身上了樓。
十五
蘇海峰興沖沖的打了黃酒回來塞給淑珍後就快步去客廳,結果邵雲和曼芝都不在了,只有兩個女孩子卿卿我我的在玩過家家。
“萌萌,你爸爸媽媽哪兒去了?”
萌萌玩的起勁,敷衍的回了句,“不知道,你去問姥爺吧。”
海峰走到前門,見父親正坐在一張竹椅裡憂心忡忡的抽菸,便又問兩人的去向,蘇金寶沒好氣道:“一個跑了,曼芝在樓上歇會兒。”
“又吵架啦?”海峰擔憂的問。
蘇金寶不答,重重嘆了口氣。
海峰心裡一下子焦躁起來,他今天原本有兩件事要請邵雲幫忙的,這下全砸了,再要約邵雲過來,只怕難了,他是輕易不肯登門的。他轉身就要往樓上去找曼芝,蘇金寶在他身後狠狠跺了跺腳,“你別再拿自己的事去煩曼芝了!”
海峰頓住腳步,想了一想,還是等曼芝自己下來再說,於是拔腳又到廚房和淑珍商量對策去了。
曼芝此時就呆在二樓她未嫁時住的那間房裡――她和曼綺共有的閨房。自從哥哥結婚後,他們這棟破舊的私房又翻修了一下。姐妹倆的房間是所有房間裡最好的一間,寬敞明亮,朝著南,冬暖夏涼。能夠完好無缺的保留下來完全是因為淑珍的迷信膽小,曼綺死了,雖然不是在家裡死的,但畢竟死於非命,淑珍從未見過她,只覺得神秘可怖,因而不願意動用她曾經沾染過的東西,總感到不吉利,他們的新房因此做在了隔壁的一間,也是朝南,只是偏小了點兒。
曼芝只要有空,總會回來拾掇一下,努力的維持房間的本來面貌。在她上大學的四年裡,房間一直是曼綺獨住著,她的東西佔了大半的空間。後來曼芝回來,並沒有打算要長住,她早在讀書的大城市裡謀到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只等解決完曼綺的事就要過去就職的,因此在這個房間裡,曼綺的東西依舊比她多,曼綺的衣服,鞋子,化妝品,髮夾,成人高考的複習書……似乎只要曼芝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