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的人是自己。
銀紋暗花的黑衣,側著臉看向畫外人,無悲無喜的冷漠面容,冷淡疏離的眼神……一筆一畫都極認真,像是畫了千次萬次,看似隨意,卻一筆筆都神采飛揚。
唯一的敗筆,只有這張畫上的一處汙跡。
那是一處茶漬,是茶水濺落到畫上,染開的一片墨跡。那處瑕疵正落在畫里人的背部,模糊了那一片精緻的銀花,留下一大片茶色的印痕。
只是普通的汙跡,看上去卻又有些古怪,那汙跡的一側邊緣很直,似乎當它落上的時候,畫軸沒有完全開啟似的。
而那張畫的最下面,沒有落款,只寫著他的名字,端正的小楷,只寫著花青瓷三個字。
花青瓷覺得頭有些暈,身上似乎沒什麼力氣,他按了按額頭,然後拿起了包裡的另一件物事——那封已經開過的信。
信封上沒有署名,也沒寫收信人的名字,只蓋著個萬花谷通用的印……大約當初也是這般用紙包寄送,所以信封上才沒有留下名字吧?
抽出信封中那薄薄的信紙,展開。
花青瓷一行行的看下去,接著,信紙像是沒拿穩似的,從他手裡落到了地面。
他沒有去撿,只是那般怔怔的站著。那雙手也沒有放下,而是僵住了似的定在空中,手指半握,沒有顯得很緊張,卻也顯不出一點力氣。一向肆意又張狂的花青瓷,就算是在凜風堡暴露身份,也能無視一身傷笑著脫困的花青瓷,此刻,用不出一點力氣。
那雙總是帶著慵懶,朦朦朧朧的桃花眼,似乎更加無神了,有些呆滯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偶爾顫動一下,也看不清情緒。
屋裡,靜得只能聽到他呼吸聲。
那聲音不怎麼安穩,抖動著,偶爾重那麼一兩聲,就被重新壓住,長長的吸氣斷斷續續,撥出的聲音卻很短,像是不由自主的嘆息。
不一會,就連那不太平靜的呼吸聲也平復下去,花青瓷開啟門走出去,地上的信被風一卷,落到了桌下的陰影裡。
葉觀瀾正擺弄著裝鋼錠的盒子,就見花青瓷從屋裡走了出來。
完美無缺的笑容,淺淺的弧度落在日光裡,看得他呆了呆。
“這是什麼?”花青瓷笑道。
葉觀瀾回了回神,應道:“這個是烏茲鋼,又叫鑌鐵。”
花青瓷在棋桌邊坐下,看著那盒子裡的灰黑色金屬塊,挑了下眉,“不懂……很好的東西嗎?”
“自然,”一提到鑄劍的材料,葉觀瀾登時便興致高昂起來,“過了西域那片沙漠,再往更西的國度去,那裡的人能用這種鐵冶煉出帶著波紋的美麗刀劍……我曾機緣巧合得到一把鑌鐵刀,刀身的花紋就像是層疊絲綢的褶皺那般好看,所以我一直很想見識見識,上好的烏茲鋼究竟是什麼模樣……”
眼前的人就像是得到了中意糖果的小孩子似的,眼裡盛放的光芒看得人心頭微漾,花青瓷臉上帶著笑,緩緩抬起手,將葉觀瀾臉側微亂的劉海,輕撥了開去。
葉觀瀾臉上一紅,他摸著那塊金屬,眼中滿是期待。
“明兒回到山莊,我研究下這塊鐵,看看能不能用在你的筆上……”
“什麼筆?”
“你不記得了?”
花青瓷想了想,突然嘴角一勾,“我記起來了。”
葉觀瀾開心的笑起來,“我還從來沒做過筆,也不知道會不會搞砸,哎青瓷,給我說說打穴筆吧,我對這種武器不太熟……”
溫柔的觸感,落在了唇角,落在他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笑容上。
花青瓷沒有深入下去,只是在那帶著笑的唇角上親了一下,便退了開去。
“你繼續說,不用在意。”他笑道,“剛才我覺得你身上好像有些亮光……所以嚐嚐看。”
葉觀瀾看著花青瓷,突然心裡又是一酸。
這個人啊……又露出那種勉強的假笑了。
葉觀瀾關起裝鋼錠的盒子,站起身,提起了一邊的泰阿劍。
“青瓷,你若是不介意,就和我切磋下吧……瞭解一種武器,實戰會更有用些。”
既然他什麼都不肯說,那麼就換一種方式來讓他發洩內心吧。
“好啊。”花青瓷拿出一隻青色的判官筆,在手中轉了了幾圈,便站起身來……接著身形一傾。
葉觀瀾一驚,連忙上前將他攙住。
“怎麼了?”
“……沒事,腳滑了下。”
花青瓷笑了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