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啟最裡面的木頭門,一陣寒氣立刻像狂風一樣襲來,她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據說在這個冰窖裡待上一兩個小時,活人也會被凍死了。
在手電筒的光束下,氤氳的冷氣一漾一漾的。
她發現,這個冰窖是向地底下延伸的,而且面積大得超乎她的想像,光是下來時走的這條隧道最少就得有十幾米長。
這真讓人費解:只不過是用來“停靈”的,用得著建這麼大嗎?
越往裡走,她越相信羅嬸所說的話,這個冰窖裡確實有一種無處不在的陰氣,來自地底的陰氣,來自死人的陰氣,連她都已經感受到了。
四周都是巨大的冰塊,有的冰塊比她還要高。手電筒的光晃過去,冰塊裡就有一個人影,影影綽綽的。那是她自已的影子。
就在前面 一塊平放著的大冰塊上,她看到有一個人躺在上頭。
那個人一隻手僵硬地向上豎直伸著。剛才這隻手的影子被手電筒的光晃到不遠處的冰塊上,她差點誤以為是冰塊裡站著一個人。
她想這個人應該就是死去的爸爸雷克,他死的時候這隻手就是這樣僵硬地舉著的,怎麼也放不下來。
可是在一個黑乎乎的冰窖裡突然看見一具屍體,誰都免不了有些害怕。猶豫了好半天,她才說服自已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手電筒的光打在那具屍體的臉上,一隻瞳孔完全碎裂的眼球赫然躍入了她的眼簾!她的心猛地像是被揪了一下,這隻空蕩蕩的眼睛裡透出的怨氣竟是那樣濃。
手電光再一照,她更加驚愕地說不出話來了,原來那個夢……
那具屍體的嘴!真得就像她在夢中見到的情形那樣——爸爸的嘴誇張地大張到了極限,把整個下頜撐成了一個大得不能再大的橢圓形,上唇竟然一直拱到了顴骨的位置。這就像一個人在受到極度驚嚇時猛地張嘴發出“啊”的大叫。
爸爸的整張臉,都被這張嘴撐得扭曲變形了,顯得異常的猙獰可怖。
一具屍體,也會受到驚嚇嗎?
而且,她還發現,爸爸的嘴角,有一道已經結了痂的血口子。她記得在大哥他們抬屍體的時候還沒有發現這道血口子,也就是說,是屍體被抬到冰窖裡之後才有的,而且看樣子是爸爸的嘴在被用力扒開時弄傷的。
她的腦子嗡嗡地響——看來只有那個夢!只有那個夢才能解釋這一切!
羅嬸看到的“夢遊”也是真的!鐵鉤子也是真的!她真的在半夜時分偷偷潛入冰窖,用鐵鉤子捅進了爸爸的嘴裡!
那根本不是一個夢,而是她四個晚上連著在做的事!
一想到在夢中看到自已的眼睛裡射出的那種兇光,她猛地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鉤子?鉤子?她拼命地用手捂著頭想:我到底是要從爸爸肚子裡找什麼?為什麼我一點兒都想不起來?
正在她痛苦萬分之際,突然聽到一陣咯噔咯噔的聲音。
她猛地一驚:冰窖裡難道還有別人嗎?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 ,那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漸漸變得清晰。
她訝異地瞪著身旁的屍體,一大片冷汗從她的額頭密密滲出。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爸爸的屍體被抬進冰窖的時候,那隻豎直的手上,五個手指頭是張開的。可是,現在她看到的竟然是一隻握緊的拳頭!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這令人發毛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而且似乎就是從爸爸的屍體上傳來的。
她冷不丁想起了羅嬸對她的警告!
恐懼,從頭到腳裹住了她。
“爸爸!爸爸!”她一邊往後退一邊戰戰兢兢地問,“是你嗎爸爸?是你嗎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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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蛇變 第四章 夢(5)
冰窖裡立刻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迴音:是你嗎爸爸——是你嗎爸爸——爸爸——爸爸——。
她仍然在往後退,突然,“撲”,一滴水珠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這滴水珠很快就滑到了她的嘴角,她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奇怪,從冰塊上落下的水滴怎麼是鹹的,還帶著一股腥腥的味道。
撲——。又是一滴水珠落下,這回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黑暗中,一個細若遊絲的聲音悠悠地說到:“好痛啊!”
“是誰?”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
在一片混亂的“誰——誰——”的迴音之後,冰窖裡又恢復了安靜,靜得什麼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