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當我走出教室,有很多家長包括有些老師,對著我不停地指指點點,一個個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開始我以為是因我哭腫的雙眼引起的,把頭低得低低的,也沒太在意。可當我走出校門時,發現所有的同學都回避著我,好像我的身上長滿了毒瘤,他們不躲得遠遠的就會被傳染似的。
“從學校到家的路我本來就不是很熟悉,再加上這突然的冷遇,心裡一陣陣的恐懼襲來,眼中的淚水好似江南梅雨季節的梅雨,越擦越多,怎麼也擦不幹。我木然地在路上一直往前走,走過小巷,穿過里弄,直到夜幕降臨,霓虹閃爍,倦鳥歸巢,我的家還是不知在何方。”
石竹怔怔地看著遠方,沉浸在那不堪回首的往事裡。
“當我如迷途的羔羊,看到急匆匆向我奔來的外婆時,我不顧一切地撲向外婆的懷抱,雙手如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拉著外婆的手,可我發現外婆的手比我抖動得還要厲害。我倆誰都沒出聲,就這樣緊扣著雙手,逃也似地回到家。
“當我剛顫著聲叫了聲外婆,誰知外婆‘哇’的一聲比我先哭出了聲。接著,祖孫倆就這樣緊擁著‘嗚嗚嗚’地大哭了一場。
“後來外婆一直陪著我,直到我上床睡覺。剛睡下不久,我就夢見一群老鼠追趕著向我撲來,我一聲聲地驚叫著,嘴裡不斷地說著糊話。外婆看到我燒得滿面通紅的臉,夜半三更地急忙把我送到了醫院。到第二天早晨我的燒終於退了下來,但身體還很虛弱。外婆看到我燒已退,放心了些,就說到家裡給我煮點稀飯和拿洗漱用品,讓我先在床上好好休息。
“常言道:噩夢醒來是早晨,可誰知我的噩夢只是剛剛開始。
“醫院的一位護士是我同學的母親。當我認出她時,真有點喜出望外,開心地與她打了聲招呼,她走過來,用驚異地眼神看著我,‘石竹,你在住院?’還未等我答應她就走出了病房。
“接踵而來的是,我的病房莫明其妙地變成了展覽廳。先是護士、醫生,後來是病人和病人的家屬,有的點頭,有的搖頭,彷彿我是隻新進動物園的怪獸,引來了無數好奇的人前來觀看。人們看怪獸的眼神是新奇或驚歎,而他們看我的眼神一點都不友好,更多的是不屑是鄙視,我被這些人看得一臉茫然,驚惶失措,內心越來越恐懼。他們的眼神就如一雙雙凜冽如寒冰的毒劍直插胸堂,刺得我渾身顫抖無處逃遁。這一刻我真正感覺到了眼神是可以殺人的。我真的恨不得腳下有個裂縫讓我鑽進去,再也不要出來,我真的好怕看到這些人的目光。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這樣看我?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將枕巾遮住我的臉,渾身顫抖著、蜷縮著……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四部 真相(7)
“等到外婆再次見我,我已顫抖得說不出話來了,驚恐的眼神盯著外婆。外婆嘴裡叫著:‘寶貝,別怕,別怕。’
“接著也不知外婆從哪兒來的勇氣,站在門口大聲地說道:‘她父母犯了錯,難道孩子也有錯嗎?這裡還是救死扶傷的醫院嗎……’被外婆這麼一喊,我的病房再也沒人過來,包括幫我看病的醫生好像也消失了。
“直到中午,一位中年的男大夫來到了我的病房,仔細地為我做了檢查,然後同情地與外婆說道,‘這孩子主要是受了驚嚇,沒什麼大毛病。還是讓孩子回去吧,在家靜養更有利於康復,平時少出門。另外我給她多開些藥去吃。’就這樣,有病的我,連醫院也不敢住地提前出院回到了家。
“回到家,我燒燒退退,退退燒燒,反反覆覆地延續了十多天,身體才慢慢地好轉。人往往是在最脆弱的時候,最想念自己的親人。更何況只有十二歲、從小嬌生慣養的我。那幾天我特別想媽媽,問了很多次外婆,外婆都用各種理由來搪塞我。燒退後,我的大腦好像也恢復了,突然想起外婆在醫院時說的話‘她父母犯了錯’,是啊,已有三個多月沒見父親,母親也有近一個月沒見了。他們到底犯了什麼錯?這麼長時間不能回家。我一個小腦袋瓜都快想裂了也想不出父母會犯什麼錯。後來只好自我安慰,如平時父母教育我時常用的方法,一個人犯錯誤不可怕,只要願改就好。是啊,如果父母真的犯了錯,只要他們改不就好了嗎,對,只要他們改正,馬上就會回來。想到這,我又開心了起來,心情一好,病也就康復了。
“不過我這一病,耽誤了小學畢業考試,這可怎麼是好。外婆讓我先去學校找班主任問問,能不能補考。想到一個人去學校,不知怎麼的,心裡就有些害怕。但想到要辦畢業手續,雖然心有餘悸,可還是硬著頭到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