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上人事變動之事,來賓們各自將道聽途說的話題互相交流著,儼然像在召開一次小型的省委人事安排會議。穆平對這種話題本來就沒多少興趣,再說和大家也不熟,加上銀行的幹部調配不屬地方管轄,所以他就樂呵呵地為大家做著提茶倒水的服務工作。
聚會慢慢地散去,穆平送客回來,看到妻子走進了書房。他想妻子懷孕的身子,雖沒要她勞動,但畢竟陪同了那麼長時間,心痛地趕緊去洗了些新鮮水果,削好皮為她送去……
書房的門是虛掩的。剛來到書房門口,穆平突然聽到妻子的哭泣聲,緊接著響起低低的男中音:“曼珠,別哭。我也捨不得你,可我在這個位置上不可能去離婚,但你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呀,這樣隨隨便便找一個你並不愛,還比你小的又沒有什麼進取心、甘於平庸、碌碌無為的傻小子。現在有你父親關照,今後呢?你來關照他?這對你的事業、前途沒有一點好處。”
第一部 重逢(11)
聽著這番話,穆平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進退兩難,接著聽到妻子金曼珠泣訴道,“我有什麼辦法,當爸媽知道我倆的關係後,天天苦口婆心的勸說,我都沒法活下去了。沒辦法,我只好選擇了單純的他。”
聽完妻子的這席話,穆平驚得目瞪口呆。原來,原來我的婚姻只是一場騙局,一場徹頭徹尾的愛情騙局。妻子她外表高貴,卻幹著如此骯髒、卑鄙的勾當。後面他們還說了什麼,穆平一句都沒再聽進,只是木然地離開了家……
連續三天沒到岳母家,妻子也沒一個問候的電話,只有岳母偶爾來電話問他是否回家吃飯,穆平都以單位加班搪塞了過去。直到週末下班前,岳父金行長來電話要他去趟辦公室。當穆平見到岳父的一剎那,這幾天的委屈與不甘一起湧上了心頭,眼淚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轉。岳父只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了大半,理解地說道:“穆平,我讓食堂去弄幾個菜,今天就到你家,我們爺倆好好地喝幾杯。”
回到家,坐在餐桌前,穆平默默地喝著啤酒,金行長心痛地看著消瘦了很多的穆平,發自內心地,道:“對不起。”
穆平怔怔地看著岳父,心想他什麼都沒問,就向他道起了歉,證明這件事岳父是很清楚的,只有他像個傻瓜似地什麼都不知道。
金行長也靜靜地看著他,過了會,他慈愛地輕拍了下穆平的手:“少喝點。孩子,你有什麼想法,可以告訴我嗎?”
“我想離婚。”穆平毫不猶豫地說道。
“哦,你決定了。”金行長聽後緊皺著雙眉問道。
“是。不過我去諮詢過,根據我國婚姻法的有關規定,在妻子懷孕期內,任何一方不得申請離婚。所以我會等到孩子出生後再離。”穆平一口氣說出了這幾天來一直在思考的這番話。
“那麼我的小外孫,你的孩子出生後,你就不準備給他(她)一個完整的家囉。”金行長雙眸深深地凝視著他。
穆平聽到孩子兩個字,心裡不由的揪痛了下,想到這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
但他心裡還是有疑問,“人們都說孩子是愛情的結晶,而對於我的婚姻來說,孩子是個莫大的諷刺。”他看著長者遲疑了下,接著道:“還有,我怕孩子不是我的。”
聽了穆平的話,金行長難過地將頭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微閉著雙眼。此間的空氣彷彿凝固了,氣氛沉悶,大約過了一刻鐘,金行長緩緩地開口道:“等孩子出生後,我帶你和孩子馬上去做一個DNA檢查,如果孩子是你的,你是不是能答應我留下來,先不要考慮離婚?”
穆平低著頭,輕抿了一口啤酒:“也不只是為了孩子。主要是我的自尊,一個男人的自尊。我的一片真情,換來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換了誰都無法接受。我承認我出生在一個沒有背景的普通勞動者家庭,但我的父母同樣有愛,有親情,他們給我的愛一樣都不會比你們少。他們教導我做人要誠實,要善良,要有愛心,要知恩圖報,要求上進。我……我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我到底錯在哪?”
“好孩子,你沒有錯。”金行長痛惜地站起身,來到穆平身後,一雙大手緊緊地按撫在他的肩上。
“我準備離開南江,到外省去工作。”穆平雙眼盯著前方說道。
“調離南江?”金行長拉過座椅在穆平對面坐下,“我不希望你離開。你的心情我理解,對你的傷害我真心誠意地向你表示道歉。不管怎麼說,你也叫了我近一年的爸爸,別的不說,你對我應該還是有感情的吧。”
第一部 重逢(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