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落地。
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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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刻。
我睡覺去了。
真的是卡到死。
第二百三十七頁 【最後一刻】
當你的生命還剩下最後一刻的時候,你會想什麼?
從前陳森然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他什麼都不想,很多次身上掛滿了傷,被十幾把槍指著,窮途末路,他也只是一路扣動著扳機往前衝,只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到了什麼程度的男人。
現在想想,那時候真是瀟灑決絕拉風到死。
陳森然很想找一找當時的那一種感覺,但是可惜,再也找不到了。
因為他現在不是一無所有,他擁有很多:發誓一定要守護的花,絕對要完成的諾言,必須要殺死的人。
所以他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躲在牆後面在心裡默數三秒鐘,然後轉身像是強尼·迪格林那樣從自己的黑色長風衣裡抽出兩把芝加哥打字機,不斷扣動扳機,噠噠噠將所有敢阻擋自己的人幹翻。
他必須有遺憾,他必須開始懷念某些東西。
因為他捨不得死,就像是很久之前第一次被卡特琳娜用刀捅進喉嚨時那樣。
時間在那一刻被拉得很長很長,無數的畫面開始在陳森然的腦海裡一幀幀地流過。
他開始想念哈斯塔那個該死的像是自己父親一樣的老男人,灰色橡木樹的麥田守望者,搏擊俱樂部,好鬥的賈克斯和老酒鬼古拉加斯,黑曜石圖書館,在深夜裡帶給過自己溫暖的夫人,嘴硬心軟的光頭佬瑞茲,瘋子薩科,甚至是那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紫面板的預言者索拉卡。
想到索拉卡,陳森然忽然想起了自己出發前和她的那一次會面,他們對坐了整整兩個魔法時,然後索拉卡送客。
自己離開的時候,那個紫面板的女人給了自己一塊紫色的星石說,自己這一次北方之行一定會遇到一個巨大的命劫,到時候可以捏碎那一塊星石向她求救。
那一塊星石現在就躺在自己的懷裡,這一次也算得是真正的劫數。
只是可惜自己已經完全動不了了,而且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陳森然很快將這件事情拋下,將最後的時間,留給了最重要的,小安妮。
他的花。
從初見的那一個火焰洶湧的夜晚,到現在,無數的畫面不斷盤旋迴圈,沒有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這一次算是真的帶她一起到地獄了吧,想起小丫頭在那一個春風很暖的夜晚說這句話時的表情,真是一個傻丫頭。
這一次,是真的要留一個人在這裡了,也不知道以後……會是誰陪在她的身邊,會不會讓她一世平安喜樂。
想想以後再也看不到了,也真是叫人遺憾。
時間的最後一刻的最後一瞬,陳森然的腦海裡畫面停留在那個新年的夜晚。
那時窗外落著雪,空氣裡滿是雪花落在屋頂的聲音簌簌作響,陳森然就舉著酒杯站在視窗看著小安妮在自己的床上,安然入睡。
陳森然忽然開始無比地懷念那一個落雪的夜晚。
時間回正。
時間終於來到了最後一刻。
黑色火焰燃燒到了最極致,陳森然體表的那些脆薄的寒冰已經盡數化去,他的手裡的那一把火焰長劍融進黑色重新燃燒,他的面板表面開始出現細密的漆黑魔紋,他的血管裡開始流淌黑色的血液,那些血液如同黑色的蛇一般開始在他的全身上下游走,無數的黑暗開始從他的那一雙原本殺意無匹的眼睛裡不斷流淌出來,蔓延向全世界。
全世界都在燃燒,全世界都在唱著無聲的歌。
歌聲裡,冰霜女王躍到了最高的天上,她在漆黑的夜裡轟然盛開,無數的冰霜映襯著她的身影,讓她在漆黑的火焰裡就像是一朵怒放的黑色大麗花。
陳森然的身影也終於整個融進了漆黑的大門裡,那一扇大門的顏色開始暗淡,上鎖。
那最後的一點光明也走到了盡頭,萬千的黑暗盤旋著它,發動了全盤的力量,已經將要完全覆蓋最後的火種,就像是斬下最後的王城裡的最後的王的頭顱。
小安妮落地。
一切落地。
一切落地的時候,世界逆轉。
原本該燒穿冰霜的天頂,直燒到天上的漆黑色火焰卻悄然熄滅了,原本該被湧動的黑色的蛇衝破身體,毀滅一切的陳森然的身體上的黑暗正在褪去。
那一顆原本被黑暗佔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