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年氏伏在芙蓉美人榻上捶著打著靠枕,嗚嗚咽咽哭得滿臉是淚,急得鵑兒和花嬤嬤在一旁苦勸不已。地上一片狼藉,是明晃晃的青花瓷碎片和墨綠的茶葉茶水。
“主子,您可千萬別惱,仔細氣壞了身子!主子,王爺好歹是您的夫君啊,他這番話雖然重了些,可說到底也是為了你好嘛!主子,王爺還是很關心您的!”鵑兒語無倫次,亂七八糟的勸慰著年氏。
“閉嘴!”年氏含著淚恨聲道:“鈕祜祿玉容這個賤人!都是她挑唆的!這個狐狸精,仗著有了身子作威作福!分明已不能伺候爺,還天天夜夜把人霸佔著!我不會饒了她,我不饒她!”年氏纖手白皙的雙手緊緊攥扯著鵝黃碎花緞面薄墊,一張如花俏臉因仇恨和嫉妒而扭曲得變了形,和著滿面淚痕,說不出的邪魅冷清。
忘月居中,玉容一個接一個噴嚏的打,恰好胤禛進去,慌忙道:“怎麼了?著涼了嗎?”說著坐在她身旁攬著她的肩,皺皺眉,張口便要一頓說教。
玉容輕輕抬手掩住他的唇,玩笑道:“我沒事,就是剛才鼻子有些發癢,估計是被人惦記著呢!”
胤禛一笑,順勢握住唇邊的手親吻著,忽然霸道道:“什麼惦記?誰敢惦記?容兒只許爺一個人惦記著!若是身上不好,早些跟爺說,懷著孕的女人身體不比平日,別逞強。”
玉容抽回自己的手,眼角斜斜,嗔道:“知道了!容兒是習武之人,身體好著呢,不像你的年妹妹,三天兩頭的——”玉容本是順口帶出的玩笑話,突然想到頭天半夜裡胤禛因之發怒的事,便住了嘴沒說下去。
胤禛攬著她的手似乎一抖,身子略微有些不自然,硬聲道:“以後別提這個女人,爺府裡向來人人規矩本分,自她來了後幾次三番的鬧得不像樣!哼,若不是看在年家的份上,爺豈能容她?”說著目光落在玉容已三個月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細膩,寬大的手掌輕輕落在她的小腹,百般憐愛道:“最可惡是還鬧得容兒不得靜心休養。容兒放心,自今日起,她不敢再來鬧了!唉,說起來你兩次懷孕都鬧出這麼多風波,不能順順當當的,爺心裡真是過意不去。容兒,等下次再懷了身孕,咱們倆不許再鬧彆扭,讓爺好好的,從頭至尾好好的陪著你,好嗎?”
玉容心底不覺浮起一絲絲遺憾,懷了心愛之人的孩子,對兩人來說本就是最幸福喜悅的事,可惜他們之間,每次都要因種種原因鬧一番風波,雖說好事多磨,可終究不夠完美!她嘴裡突然就有些酸澀起來,暗道:當初發覺有了身孕,你可知我多麼欣喜,本來這一次,我便以為你能從頭至尾陪著我呵護著我,誰知弄到這般田地,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既然說不準,倒不如隨遇而安吧,總比懷著希望再眼睜睜看著希望破滅要強!
胤禛見她呆呆出神,一言不發,心底黯然。她不信他,也不願隨口哄騙他,他是應該難過還是高興呢?胤禛不覺輕微一嘆,輕輕喚了聲“容兒!”
玉容猛然回過神來,笑了一笑,道:“一說孩子我又想著弘曆兄弟倆了,爺今兒叫他們過來一起用膳好不好?”皇家的規矩,做孃的懷著身孕,年幼的兒女是不許呆一塊的,生怕小孩子不懂事踢打碰撞著肚子以致流產,如今弘曆兄弟才三歲,正是調皮好動的時候,胤禛防得更緊,索性不許他們過來,只由奶孃丫環照看。
“容兒想他們,那就叫奶孃抱他們過來吧,只是別讓他們纏著你!”胤禛摩挲著她烏油的秀髮,哪肯半點不依。
年氏果然安分守己了許多,再也不嚷著不舒服、病了之類的話了,更不敢叫人去別處強請王爺。雍親王府中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平靜的是雍親王府,年氏的綠品軒中,卻是一點也不平靜。年氏受了胤禛一場奚落,府中各院各處豈有不知?人人都當做個笑話來看,一時間,各種風言風語滿天飛:
“真虧她,這種法子也想得出來!還大家閨秀呢!切!”
“自不量力,仗著有幾分姿色就敢和容側福晉爭寵!人家畢竟進府早嘛,熟知王爺脾性,又替王爺生了兩個小阿哥,身上還懷著呢!她有什麼呀!”
“沒想到王爺還是名醫啊,年側福晉的病多少大夫看了都沒見好,王爺幾句話就治好了,真是叫人佩服,哈哈!”
“哎,她也是不中用,這麼快就敗下陣來了,沒勁!”
“喲,瞧你說的,也虧她臉皮厚才撐了這麼久,不然你也試試?”
“呵呵,我們都是安分的人,哪像她啊,整個浪蹄子!比容側福晉還狐狸精!不過,是個倒運的狐狸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