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想到很多年前,他還是孩子時在黃河入海口,對著那滔滔汪洋的感覺。海與天連成一線,波濤洶湧的海水,一望無際的海面,轟鳴如戰鼓的海浪聲,多麼令人心馳神往,是的,就是那個感覺!緊張,興奮,還有點說不出的震撼!
“面對死亡的感覺是如何?”他問脫離戰場的子龍。
“那是我們一直想要的東西。”趙雲笑著說。
“萬軍叢中殺出尤能談笑自如!這樣的人才有資格作我的夥伴。”摸了摸丈八矛,張飛自語道,“而我的戰役也就要到了吧!”
“大哥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戰場,大哥的話是不會錯的。今天應該就是我的戰役了。”想著劉備的話,張飛不由又回憶起了那些對自己極為重要的日子。
那一年黃巾作亂,我在榜文前第一次看到劉備。從沒有想過一個人會看上去如此落魄,更沒想到一個落魄的人眉宇間仍會有那種氣質,那專注的、無奈的、充滿感情,而英雄落寞的一雙眼神。從那一刻起我知道自己一輩子就服這個人,散盡家財隨著大哥轉戰南北,後來才知道大哥竟然還是皇叔!
那一天真是奇妙,一天之中我遇到了兩位兄長。我自負神勇無敵,竟然遇到了同樣神勇兼且熟讀典籍的二哥。兩個絕世人物!也許千百年後仍舊會有人羨慕我吧。我們的故事會被傳頌嗎?張飛眼前又似乎飄揚起了那點點桃花,好一個桃花繽紛的日子!
大哥撤走了嗎?普天之下只有劉備才能與曹操抗衡,普天之下只有他才能逃亡千里仍不忘追隨自己的百姓,千古只此一個劉玄德!張飛心潮起伏,為了大哥我可以用一切去拚,我等著你,曹操!
“喀啦喀啦……”馬蹄聲響,有敵來犯。
張飛緩緩睜開狂野的雙目。那是一個千人隊,領頭的是一員青袍大將,紫臉膛,青銅甲,手中一把合扇板門大刀,威風凜凜。看了眼那員大將,張飛又緩緩閉上了眼睛,對來人不理不睬,區區一個文聘而已。
文聘字仲業,南陽宛人,原為荊襄名將,後降曹操,他的六相刀法罕逢敵手,但是看到了張飛卻連大氣也不敢出,同在荊襄張飛神勇眾人皆知,更何況單人匹馬必然有詐。
來人竟不敢出手!張飛不由一陣失落,英雄時代遠矣。想當年虎牢三英戰呂布何等英偉?呂布呀……想到呂布那杆大戟張飛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戰意!呂布我雖不喜歡你,但你如此早就離開人世叫我張飛何處去覓對手?張飛終於明白了當年呂布那寫滿寂寞的眼神,他握緊手中的丈八矛,無奈的殺意讓他自己好生憤怒,矛上的殺氣直逼文聘。
文聘坐在馬上正想著對策,忽然一股強大的殺氣直衝面門,他趕忙用大刀在面前一擋,護住眉心。
“當!”兵刃相交的聲音,文聘被這股殺意衝得差點沒跌下馬去,驚得面孔煞白,大叫道:〃後退十里!〃率眾撤離。
張飛的思緒又飛回了那個桃花盛開的日子,只有那些才能讓自己平靜。還記得對著桃花的一拜,那一瞬的感覺就好像一生一世了,是前世的緣分?還是命數使然?那一刻起三個人的血就好像流到了一起。我只是個市井屠夫,大哥貴為帝胄卻從沒看不起我,我們三人一起練劍,一起縱論天下,同被而眠,同室而居。有兄如此,夫復何求?
三國兵器譜 之 丈八矛(2)
“大哥!三弟會一生一世追隨您!不,下輩子我也要跟著您!”張飛大聲道。
劉備看著一臉激動的張飛,笑道:“愚兄此生已欠你二人太多了,下輩子的事情下輩子再說。傻三弟!哈哈!下輩子你要戒酒呀,誰會要個酒鬼作兄弟!”
“戒酒?”張飛撓著頭,憨憨地笑了。
那時我們還沒有自己的軍隊,我知道大哥一直都不快樂,他身上的包袱太重了!“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誰又知道青梅煮酒後那夜大哥淚溼枕邊,那時曹操已是亂世之雄,而大哥空有皇叔之名,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我從沒見過他真正開顏一笑,而現在我們又開始逃亡,我能作的只是盡力保他安全而已。
戰鼓聲由遠至近了,“咚!咚!咚!!咚……”塵土飛揚,旌旗招展,看那樣子有好幾萬騎吧!該來的總要來的。張飛臉上泛起了睥睨天下的豪情,手中丈八矛一舞,說道:“佈陣。”身後樹林中的的二十騎親衛埋伏了起來。
張飛自己則把丈八矛往肩上一扛,單人匹馬恭候曹操的無敵雄師!
人生有的戰役是不可避免的,這就是張飛的戰役!
秋風瑟瑟,殘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