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和縣丞目瞪口呆的看著飛快的打著算盤的綠蒿,李青微微笑了笑,溫和的說道:
“你們說說吧,都有什麼難處?”
知縣和縣丞對視了一眼,知縣微微上前半步,躬著身子,恭敬的說道:
“回夫人,別的難處倒還好,就是這人手上,缺得厲害,咱雙經縣上半年給大皇子的兵佔過,也給二皇子的兵佔過,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如今田裡一大半都還荒著,都是上好的熟地,下官痛心得很。”
知縣漸漸放鬆下來,言語也流利起來,李青皺著眉頭聽著,慢慢嘆了口氣,
“這一路上過來,已經看到不少田地都荒蕪起來了,我和你一樣痛心得很,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那些無主的熟地,你讓人仔細登記好了,冬天裡,水利河工都照樣做好,可別因地荒馬虎了去,等過些年,人丁繁盛起來了,再賣給百姓耕種就是了。”
知縣急忙點頭答應著,也跟著嘆起氣來,
“夫人,還有那些個孤兒,可憐哪,都爹媽舍了命保著活下來的,如今忍飢挨餓著,縣裡沒有多少餘糧,如今一天只能施一回稀粥,再過些日子,連稀粥只怕都沒有了,縣裡的富戶,逃得逃,死的死,這能施粥的慈善人家也沒幾家了……”
“這事不能耽誤。”
李青接過了知縣的話頭,擰著眉頭思量了片刻,轉頭看著丁二問道:
“這裡離洛城多少路程?”
“回夫人,以咱們的腳程,明天一早就能到,若是普通車馬,十二三個時辰也能到了。”
丁二忙躬身答道,李青點了點頭,轉頭看著知縣吩咐道:
“玉山下的餘蔭學堂,你聽說過沒有?”
“回夫人,聽說過,聽說過,是……”
知縣急忙點著頭答道,李青抬手止住了他的話,接著說道:
“洛城也要開家餘蔭學堂,收容教養河北府境內的孤兒,或是那些貧家之子,你讓人耐心些和那些孩子解釋了,多派幾個妥當人送他們去洛城,明天一早就出發吧,先送到洛城慶餘堂,讓他們帶你們去學堂,往後直接送進學堂就是了。”
知縣怔怔的眨了眨眼睛,跪倒在地,重重的磕著頭,
“夫人是咱們韓地的菩薩。”
李青微笑起來,平王是閻羅,她自然得當個菩薩才行。
綠蒿對完了帳,額角微微滲著汗轉過身,曲膝稟報道:
“回夫人,帳都對好了,其它都好,就是這無主田畝和賦稅數上,有些對不上。”
李青眉頭擰了起來,看著綠蒿,示意她接著說,綠蒿取了帳冊過來,捧到李青面前,指著帳冊上的數字說道:
“夫人您看,今天夏初的賦稅上,這無主田畝收成一項,照這個數字,我大體算了算,應該有將近兩萬畝熟田,可這裡記著的無主田畝,卻只有一萬三千四百七十一畝。”
李青轉頭看著知縣,知縣滿臉緊張的用衣袖抹了把汗,轉頭看了眼縣丞,跪倒在地回稟道:
“回夫人,是這……這樣,這位大姐算得對,夏收時,無主田畝確實是兩萬掛零,因從六月至今,本縣逃難的人陸續返回,有地契的,還了田,那些……逃難中失了地契的,若能找著一兩個證人的,下官……也還了田。”
知縣聲音顫抖著低了下去,李青微微歪著頭看著他,微笑著說道:
“你倒是個愛民的好官。”
知縣怔了怔,面色慘白起來,縣丞也撲通跪倒在地,和知縣一起磕起頭來,李青怔了怔,失笑起來,急忙吩咐丁二:
“快扶他們起來。”
丁二抿嘴笑著,上前扶了兩人起來,李青看著兩人,笑著說道:
“你做得很是,兵荒馬亂時,人能逃出命來就不容易了,哪還顧得上那些身外之物?是他們的,給了就是,就算原本沒有田地,也可以允了他們先賒些田地去耕種著,以後收了糧食,分個五年十年的,慢慢還上就是了,總比荒著強些不是。”
知縣和縣丞長出了一口氣,面容也放鬆下來,
“當官,就要實心為民,民以食為天,官要以民為天,有你們這樣實心為民的官吏,是爺的福氣,也是韓地的福氣,綠蒿記下來,回頭告訴吏部,雙經縣今年考績卓異。”
李青微笑著說道,綠蒿曲膝答應了,知縣和縣丞臉色潮紅,互相看了看,跪倒在地磕頭謝著恩。
李青又問了些細務,屏退了兩人,吃了飯,就上車往洛城去了。
子正剛過,一騎黑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