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皇李修儀;他皺眉說道:“大人;事到如今;局勢已不是你一人之力能夠扭轉;就算你當初留在卞唐;也未必就能杜絕今日之事啊。你身體不好;切忌思慮過多;不要把什麼事都攬在自己身上了。”
楚喬抬起頭來;深吸一口氣。
“賀蕭;這世上有些責任;是逃不掉的。”
她嘴角扯開;靜靜說道:“我受過李策大恩;受過卞唐大恩;現在到了償還的時候了;我想;若是我放那個孩子於險境而不理;將來我的孩子也會瞧不起我的。”
她坐起身來;下地穿鞋;走到桌子旁邊開始吃飯;吃好了飯之後又老實的喝了藥。
燈火下;她看起來瘦弱不堪;哪裡看得出是一個懷胎三月的母親?
“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賀蕭看著她;一時間不知道她說的是誰;是她自己;還是她肚裡的孩子;或是如今的唐皇。
夜裡的風有些涼;吹動窗外的柳枝。
卞唐山水依舊;戰爭的腳步卻臨近了。
與此同時;白芷關大帳裡;燕洵穿著一身玄色長袍歪坐在榻上;下面是十多名當地富商剛剛送來的年輕美人;個個身著輕紗;衣衫半裸;看起來嬌嫩誘人。
不時的;有膽大的少女抬起頭來;偷偷的看一眼上面那個權傾天下的男子。只可惜;他的目光;卻始終未向這邊投注片刻。
“陛下;我們已經佈置好兵力;務必在邯水關將秀麗軍一網打盡。”
“來人!”
燕洵突然抬起頭;對外一招手;就有親兵走了進來。
“把他拖下去;打二十軍棍!”
部下的親衛頓時架起那名參謀官;就要往外去;那人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話;連忙請罪;可是卻不敢求饒;不一會;慘叫聲就響了起來;那些跪在地上的少女被嚇得臉孔發白;誰也不敢再抬頭。
“一網打盡……”
燕洵淡淡的重複了這四個字;聽不出什麼喜怒;燭火照在他的臉上;好似籠了一層淡淡的金紙。
他慵懶的躺在榻上;就那麼側臥而眠;任下面跪著這麼多嬌媚的佳麗;片刻之後;就沉入夢鄉。
這個夜裡;他們之間相距數千裡;可是他們卻在同一時間說了同樣的一句話。
“但願;不要遇見他(她)。”
依稀間;又是很多很多年前;破舊的屋簷下;女孩穿著一身淺粉色的夾襖;紅著臉蛋搓著手;坐在燈火下縫衣裳;一邊縫一邊回頭對少年說:“沙場無父子;一切都是為了國家的利益;就是親兄弟上了戰場;也不能退縮。我現在不是在給你講隋唐演義;我是在講唐史;那是戲說;這才是正史;聽仔細了你。”
“什麼正史?我怎麼沒聽說過?”
“反正你好好聽著就對了;認真學著。”
“換了你是李世民;你也殺你大哥嗎?”
“當然殺;難道留著他來殺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他們後來都沒什麼感情了。對了;那你呢;你難道不殺?”
少年默想片刻;突然說道:“換了是我;在打劉武周的時候;就會殺了他。”
女孩一愣;豎起大拇指:“你牛的很。”
殯葬的夜籠罩天地;連帶著記憶的水波;都被一同積壓;發不出半絲聲音。
第二日;白芷關內有人秘密出關;一路策馬奔赴邯水;那裡現在屯兵十萬;全是燕北的精銳部隊;一來援助靖安王妃;二來也是把守著對方的命脈;守護著自己的後路。
同一日;楚喬在南離郡等來了秀麗軍和狼軍的其他戰士;四萬人在荒外聚集;黑壓壓的戰刀舉起;如同一片張揚的林子。
“邯水是唐京往西北方向的必經之路;不破邯水;就無法解唐京被困之危。”
楚喬雪白的手指點在地圖上;於汗水關口處畫了一個圈;沉聲說道:“決定生死的一戰;就要到了。”
灰濛濛的天空;暴雨不斷。
邯水附近的篙草長的足足有一人多高;雷聲隆隆的滾過河面;由西向東;一個霹靂緊隨其後;劈斷了邯水關內的一株百年榆樹;兩個執勤的燕北軍警衛受傷;城東的一戶民居被劈斷了橫樑;家裡的七口人全部在睡夢中被砸死;血肉模糊;腦漿迸濺。
這;是邯水關之戰中的第一次流血;縱然沒有廝殺沒有劈砍;但是卻足以將本就凝固的氣氛推向崩潰的邊緣。邯水關內的百姓們整日躲在家中;即便是白天也沒有人敢出門;大雨澆在空曠的長街上;看不到半個人煙;只有一些枯黃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