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走吧。”
她最後望了一眼塵土迷茫的驛道;終於一寸寸的轉過身去;城樓暗影猙獰;像是一座盤踞著的猛虎野獸;張開嗜人的巨口;將要將她僅剩的自由掠去。
塵土在腳下輕輕翻飛;天空中有大鳥張開黑色的翅膀;她就這樣一步步的走下去;恍若走進幽深的泥潭洞穴。在她的背後;是一片荒蕪的曠野;更遠處;是卞唐巍峨的群山、繁華的市井;然後是連綿的邊關城池;那一頭;便是大夏的土地。
山川萬里;家國錦繡;她終究逃不出世事的樊籬;如蜉蝣般隨波逐流。
一輛馬車靜靜的停在城下;孫棣一身青衫;俊朗出塵;恭順的站在一旁。見她過來;小聲說道:“姑娘請上車。”
“我想一個人走走。”
楚喬靜靜的說道;表情很平靜;看不出有半點頹靡的波瀾。
梅香正要說話;孫棣卻拿著一隻燈籠遞到她的手裡;沉聲說道:“夜路難行;姑娘早些回去。”
上好的宮制白紙將燈籠包裹住;發出白慘慘的光;楚喬淡淡的點了點頭;提著燈籠轉身就走。梅香著急的要跟上去;卻被孫棣一把拉住;年輕的男人微微搖了搖頭;天上一彎圓月;靜靜的照在遠去女子的身上;好似攏上了一層煙霧;就要化在夜色中了。
今日李策出殯;路上沒有一個人;唯有路兩旁的海棠隨風搖曳;不時的灑下一片清淡的花瓣。
“喬喬喬喬……”
依稀間;她似乎又聽到一連串的呼聲;男子挑著眉;一雙眼睛像是狡黠的狐狸;笑吟吟的瞅著她。
水鏡如幻;波光粼粼;雲霧籠罩了男子的眉眼;漸漸變得蒼白清寂;終於;他依靠在藤椅上對著她虛弱的笑;張開雙臂輕輕的喚:
“喬喬;讓我抱抱你。”
一滴眼淚從女子的眼裡湧出;她也不去擦拭;只是靜靜的繼續走著。燈籠裡發出慘白的光;像是天上的月亮。
十多年生死冷暖;半生坎坷飄零;她便如雨中浮萍一路跌撞;終究還是走到了今日的末路窮途。曾經的她為情所困;幾多羈絆;被動無奈;固執;脆弱;黯然神傷;而如今;那個頹靡無能的女人終於還是隨著這多羈的命運一同死去了。
眼淚落進燈籠裡;一陣風吹來;那燭火噗的一聲熄滅;只有嫋嫋青煙一路盤旋而上。
她深吸一口氣;將燈籠拋諸於地;挺直了背脊向前走去。
她發誓;這是她此生的最後一滴眼淚;從此以後;即便流盡最後一滴血;也不會再無能飲泣。
前方光線驀然大盛;遠遠望去;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坐落在花紅柳綠之中;燈火輝煌;一派錦繡。
孫棣輕袍磊落;站在門前;手拿一隻宮燈;正在靜候她歸來。
“姑娘可想清楚了?”
楚喬看著他;月光如銀傾瀉;灑地銀白;她默默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再清楚不過。”
孫棣一笑;將手中的燈籠遞過來;含笑說道:“夜路難行;這盞燈籠就給姑娘照明吧。”
“燭火能被風熄滅;心卻不能。”
楚喬越過他徑直走進那座巍峨的府邸;沉聲說道:“從此以後;我的眼睛就是我的燈籠;我的心就是燈裡的燭火。”
乍一踏進朱門;迎面而來的燈火那麼猛烈;剎那間幾乎灼傷了她的眼睛;正門到前廳之前以一條漢白玉道相連;兩側開鑿的池水清明如鏡;樓閣數棟;刻畫雕彩;居香塗壁;錦幔珠簾;暖玉鋪地;金鑲為欄;濃濃香意似三月清風;迎面襲來幾欲讓人迷醉。
秋穗走上前來;恭敬的沉聲說道:“當年姑娘離開之後;陛下就著手修葺這座府邸;一連修了兩年多;如今終於大好了。”
二兩多名僕從跪在地上;見楚喬走來齊齊磕頭;高聲請安。
楚喬一路走進;只見殿內檀木為頂;水晶為燈;玉璧沉香;綃幔若海;一顆顆巨大的夜明珠鑲嵌於燈座上;閃閃發光;好似明月一般。殿柱上雕刻著五彩鸞鳥;以金粉為飾;在燭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鎏金鏤空的紅箋之上;畫著幾隻清瘦的玉蘭花;香氣襲來;依稀間又是多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孩子氣的搶了宮女的頭飾;和一隻玉蘭一起插在她濃濃的鬢髮上。
“諮爾楚氏;秀毓名門;祥鍾世德;知書曉理;恭順謙和。秉德佑而溫恭疏;知古今而性喜善;特下此喻;晉錫榮封();後綏永福。”
下面;則是李策的印璽;只是榮封后面的封號卻並未填上。
孫棣走上前來;沉聲說道:“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