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平靜地說:“你聽說過《田中奏摺》嗎?‘如欲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國。’日本人的野心大著呢!征服世界才是他們的最終目標!”
劉遠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良久才說:“這恐怕就有點聳人聽聞了吧?東三省有張學良將軍的三十萬東北軍!外蒙現在實際就在蘇俄的控制下,日本在東三省的兵力不過數萬,他有膽量同時碰東北軍和蘇俄?”
周文搖了搖頭,說:“日本人倒不至於笨到一開始就去碰蘇俄,但東北軍就難說了。依你看,東北軍之武器裝備及戰力比諸日本關東軍如何?中國軍事實力及工業基礎比諸日本如何?中國國內局勢穩定程度比諸日本又如何?”
劉遠想了一會兒後嘆道:“皆不如!但我還是剛才的話,東北軍三十萬,日本關東軍才數萬,他真敢打?”
周文嘆道:“要是在兩年前,同樣的這個對比我也許會同意你的看法,但你記得中東路事件嗎?當時不是從上到下都宣稱要收回中東鐵路的路權嗎?可是結果呢?結果是跟蘇俄打了五個月,最終簽署了份《中蘇伯力會議議定書》,恢復蘇俄在1929年7月10日以前在中東鐵路的一切權益!說是說蘇軍撤出中國東北,但黑瞎子島現在不還是在蘇俄手中?究其原因,就是跟蘇俄打吃了大敗仗!只不過大家都不說而已!國民政府得了面子,蘇俄得了實惠!”
劉遠陷入深思。
周文又說:“如今的日本軍隊,戰力並不輸於兩年前的蘇俄軍,你憑什麼認為他們會怕東北軍?還有,別忘了一年前的中原大戰時東北軍可是有十餘萬人入關參戰的!東北軍入關後,河北、察哈爾倒是相對安全了,但東北邊防呢?東北軍有幾個十幾萬?如今東北的邊防空虛有心人都看得出來!憑什麼日本人就看不出來?”
劉遠臉上已冒出了汗,但仍堅持說:“那不是還有國聯嗎?日本真要亂來的話我們的英美友邦又豈會坐視日本的侵略行徑?”
周文憤然道:“歐美列強眼下正被國內經濟危機搞得焦頭爛額,你以為他們還有心情來管遠東的事情?況且,國家的生死安危假諸他國,那才叫天大的笑話!日本目前的種種作為其實就是想要透過戰爭轉嫁國內的經濟危機。中日之間必有一戰,而且這一戰必定為期不遠!”
劉遠訝然道:“那你為何不向國民政府進言?”
周文嘆道:“人微言輕!何況現在的國民政府正忙著剿共,哪裡還有心情抵禦外侮?”
劉遠立刻連連擺手,低聲說:“唉!你這人,這種話也能亂說?不怕被無恥小人告密把你作‘通匪’論抓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晚了,已經有小人聽見了!還不快逃!”
兩人大驚回頭,卻看見蕭雅正站在他們面前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原來是她!
兩人都鬆了口氣。
劉遠拍著胸口說:“小雅,你這樣會嚇死人的!算了,讓你和你周學長談好了。”
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
蕭雅嘟著嘴說:“誰讓你們談論國家大事還瞞著我?難道我真是‘小人不足與謀’?”
看著蕭雅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周文哭笑不得,說:“我們只怕你不愛聽,所以才……”
蕭雅正色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難道這匹夫就只是指你們男人嗎?男人可以報國,女子就該守在家中靜待國破家亡?如果國家真到了危亡的地步,我們這些女子又豈能倖免?要知道,古今中外,‘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實在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說完,突然發覺自己最後一句話有語病,那句話最初指的可是一個家庭,所以臉上立刻有了紅暈。
周文卻不知道蕭雅心中所想,只是看著蕭雅,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親近的感覺。
現在連他自己都不否認對這女孩已經有了好感。
這樣有思想,有學識,有見地的新女性,正是他一直期待的。
兩人就這樣互相看著,卻都沒有說話。
不知什麼時候,劉遠又跑了回來,看到他們的樣子便笑著說:“果然是‘相看兩不厭’啊!”
周文突然盯著劉遠說:“減二!”
劉遠臉上笑容立刻消失,代之以一片愁容。劉遠就這麼苦著臉說:“阿文,我不過是跑去給你們買了水蜜桃特意送過來,不至於這麼狠吧?”
周文撇撇嘴說:“說的好聽,就你這資本家的少爺,還能自己跑下塔去買桃嗎?”
劉遠訕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