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最信賴的夥伴這個異乎尋常的舉動,老毛忽然也是心念一動。
“恩來,我記得你好像唸叨過好幾次,說我們的那個小——”
話音未落,就見瓦藍瓦藍的天空上,在一朵一朵的鵝毛大雪的映襯下,一個又一個的黑點忽然憑空出現在他們的眼簾中。緊接著,還未等人們一眨眼,一朵朵五顏六sè的傘花瞬間綻放,一剎那驚呆了所有的紅軍戰士。
天兵天將,還是妖魔鬼怪?
就在無數杆槍口艱難地舉起來,只等一聲令下之時,周恩來、陳賡被一陣陣拉槍栓的聲響驚醒,急忙不顧危險地四下跑動起來,同時在嘴裡大喊著:
“不要開槍,不要開槍,上面是人,是我們的好同志、好——”
倒是老毛,一動不動,一直仰頭望著頭頂之上緩緩飄落的傘花,一面呵呵笑著,一面又摸出了一隻紅辣椒,放在嘴裡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
直到周恩來、陳賡氣喘吁吁地回到他的身邊,他才目不轉睛地笑道:
“恩來喲,這個小,可真是神通廣大吶,我們都跑到了這鳥都飛不的地方來,他居然還能找到我們,所以說哩,他又是我們的及時雨現代宋江啊。”
周恩來笑了笑,第一次沒有出聲應和老毛的話,兩眼cháo潤地盯著頭上,一動不動地眺望著。
可陳賡早就激動得稀里嘩啦了,不住地用一雙凍得發紫的大手抹著他的眼眶,一會兒咧咧大嘴,一會兒又取下他的眼鏡,莫名其妙地使勁摸出一塊破布揩拭著。
“恩來,你不了吶,莫非是在想那個孟遙,會不會是第一個跳下來的人,又第一個走到我們面前來麼?”
“恩來喲,我們兩個,不妨打個賭嘛,看我們的那個小,是不是也在這些天兵天將之中如何?”
老毛自說自話半晌,周恩來方才意識到老毛的反常。
這位從長征開始,就不斷展現出他那一身超高的軍事指揮才能,以及高人一等的雄才大略的**夥伴,可是從來沒有自言自語這麼囉嗦過。呵呵,原來,他也是在用某種方式舒緩此刻內心的震盪啊。
“老毛,不用打賭,我敢斷言,孟遙肯定會在其中,而且一定會身先士卒的。”
周恩來說著,伸手將老毛往上拉了拉。
在無數雙驚詫無比的目光注視下,第一個人終於撲通一聲落了下來。
由於山頂風雪交加,加上高山氣旋的因素,這個渾身上下武裝到牙齒的人,在濺起一片巨大的雪浪後,又極盡表演能力的順著傘降的走勢,奔跑了近百米之遠,方才最終穩穩地站定在了山頂上。
在他周圍,本來有許多的紅軍戰士,本來是可以幫助他,至少可以拉一下他的傘具而不至於被風帶出那麼遠的距離的。
可惜的是,除了一雙雙更加驚懼的目光,就連他落下的地方,最後也被嚇壞了的戰士騰出了一片更大的區域,人人都像躲避洪水猛獸似的,遠遠躲開,然後攥著槍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不用說了,他當然就是那個笑眯眯的孟遙。
紅軍戰士的表現,不僅沒有激怒他,反而讓他更加心生崇敬地團團張望起來,儘量用最小的動作,用心去看站在他面前的這些史無前例的勇士們。
呵呵,要,這些如今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紅軍,在80年後的軍校課堂上,他不知曾經帶著多少嚮往和激盪的一顆崇敬之心,一遍遍地想象著這個時刻的他們,就憑著一雙腳板完成了這一歷史壯舉。
***,還是那個嶽軍聰明,居然想到了多帶幾個專事攝影、攝像的新聞局的幹事,讓他們分別在不同的段降落。如此,他們也許會留下更為全面的珍貴史料了。
終於,一個熟悉的身影,頂著風雪跑了。
“孟教長,是你嗎?不,一定是你,你的樣子刻在我的腦海裡,絕不會弄的。孟教長,我是陳賡呀。”
“陳賡?太好了,這下我不用站在這兒不敢隨便動彈嘍——”
孟遙笑眯眯地伸出手,一把攥住趔趔趄趄撲將的陳賡,又上上下下將他好好打量了一番。
再一轉眼,孟遙一把後背一隻巨大的降落包開啟,唰地一下抖出一件厚實的斗篷,一把披到了他的身上。他沒想到,陳賡穿的居然比普通戰士還要單薄。
“這是,這麼緩和?”
陳賡低頭打量著斗篷,剛伸手摸了摸它,便突然又跳起來,拽著孟遙就走:
“孟教長,老毛和周副主席就在前面一點,走,我帶你。這件斗篷,還是給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