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臉上迅即泛起一抹紅暈,趕忙低下頭去,撥弄著燃得熊熊的篝火。
春雪瓶來到母親身邊,蹲下身去把頭偎在母親懷裡,輕聲說道:“母親,你這時心裡感覺如何?〃
“什麼感覺如何?〃母親困惑地問道。
春雪瓶仰起頭來,含嬌帶趣望著母親,說道:“還冷不冷?”
“這麼大一堆火烤在身旁,怎還會冷。”
春雪瓶一嘟嘴,說道:“火暖身,人暖心。火再大也是烤不暖心的,真正能使心頭暖的還足人。”
“你在胡扯什麼!〃母親的口氣裡已經露出了不滿之意。
春雪瓶…揚臉,毫不退縮地說道:“不是嗎?有我在母親身旁難道不比一堆火強!〃
母親也不禁被她這句話逗笑了,伸出雙手捧蓿她的臉蛋說道:
“你在我身邊豈止比一一堆火!你是母親掌上的夜明珠,懷裡的火龍珠!有你在母親身邊,母親的身心都暖了。〃
春雪瓶把臉蛋貼到母親胸前:“我只要偎到母親懷裡,通身就感到暖和和的;我只要想著母親,心裡立即變得熱呼呼的o_”
母親埋下臉來緊緊地貼在她的頭上,充滿柔情地說道:“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母親便一切都心滿意足了。”
春雪瓶:“這就是母親曾經對我講過的‘天倫之樂’嗎?〃母親沉吟片刻,說道:“是的。也算天倫之樂。”
春雪瓶仰起頭來,困惑地問道:“莫非還有別的天倫之樂?〃母親認真地給她講解道:“天倫之樂說的是幾世同堂,一家人過著父慈子孝、兄愛弟悌的那種和美的日子。” ,春雪瓶:“父慈子孝、兄愛弟悌…母親所說,怎的都是男人?
難道離了他們就不算天倫?!”
母親輕輕嘆了口氣,愀然說道:“一個真正享有天倫之樂的家哪能沒有男子呢?〃
春雪瓶側過臉來向近旁砍柴的羅大伯瞟了一眼,怯生生帶著試探地問道:“母親,今晚的聚會算不算真正的天倫之樂呢?〃母親把眼移向篝火默然不語了。
春雪瓶也若有所思地沉默了會兒,忽又伸手輕輕搖動一下母親,說道:“等你將來進關去把那個親人接回來,我們這個家不就有了真正的天倫之樂了。”
母親眼裡閃起一道略帶驚詫和喜悅和亮光,說道:“是的,我們這個家會有一個男子的,一個血肉連心的親人。母親很快就要進關去了,此去一定把他尋找回來。”母親的聲音說得很輕,顯得也很平靜。但春雪瓶卻已從母親那微微顫動的嘴唇上,看出了母親那激動和急切的心情。春雪瓶也不知為什麼,就在這一一瞬間,她自己的心也急劇地跳動起來。
正在這時,羅大伯抱著一大捆粗大的樹枝走過來了。他將樹枝往地下一摔,拍拍手,說道:“這夠燒個通宵的了。”隨即面對著她母親坐了下來,興沖沖地對春雪瓶說道:“雪瓶,把你備辦的食物取出來,我們來歡歡快快地吃頓團圓飯。〃
春雪瓶應了一聲,便高高興興地把餅和幾盤野味從籃子裡取出,整整齊齊地擺到地上。她一邊張羅著,一邊偷向母親瞟去,見母親低著頭,只默默坐在那兒,臉上既無愁容,也沒有笑意。
羅小虎拿起一枚餅來,送到火上翻來覆去地烤著,直到連餅心都熱透了,這才將它遞到玉嬌龍面前,說道:“趁熱,你先用吧!你這病要忌寒,忌生冷。”
玉嬌龍竟不稍推讓地接過餅去,低垂著眼瞼,一口口地細嚼著。
春雪瓶緊挨著母親也坐了下來,取起一枚餅和一塊鹿脯奉到羅大伯面前,說道:“山裡沒有可口的食物,只有用這些野味來孝敬您大伯了。〃
羅小虎眼裡閃出喜悅的光芒:接過餅和鹿脯,瞧著春雪瓶驚喜地說道:“啊,‘孝敬’我!〃隨即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接著又說道,“我羅小虎闖蕩一生,年近四旬,想不到今天也有人孝敬我來了!”
說完,他眼裡竟漾起一層淚光,分不清是悲是喜。
春雪瓶不知所措了。她偷眼向母親看去,見母親正睇視著羅大伯,臉上浮現出一種似嗔怪又非嗔怪,似娛慰也非娛慰的笑容。
羅小虎又回過頭來望著她母親十分得意地說道:“你養了個好女兒,小小年紀就已名震西疆,比我當年強多了!”
玉嬌龍不勝疑詫地:“雪瓶只偶爾下山,有幾人知她名姓,哪談得上名震西疆!”
羅小虎瞅著春雪瓶,依然充滿讚賞地說道:“春雪瓶這名字知道的人的確不多,但飛駱駝這名兒在西疆卻無人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