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你姑父也犯過錯,我那時候也像你一樣痛苦,但是回想一下,並不是過不去,人必然會犯錯誤,你總得給一個懺悔的機會,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母親那麼瀟灑,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拍拍身後,就可以走人的。可是她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那些年頭在南京,我們三人過得多悽慘,沒錢、還要躲著父親派來的眼線,這都不算什麼,忍一忍就過來了,可是你知道你奶奶付出的最大的代價是什麼嗎?是你父親終生的不理解,她這輩子都沒能從兒子的這件事裡走出來,我們總是儘量避擴音起和哥哥在一起的時候,然然,我想要說的是,如果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沒有什麼問題是不能解決的,你在做一個決定之前,一定要瞻前思後,考慮清楚,一旦做了決定,後果只有你一個人來承擔。你現在是一個母親的身份,一個母親就應該一切以孩子為重了。”她擦去吳欣然臉上的淚水,“我們為什麼不把它理解為是上帝送給你和任寬的聖誕禮物呢,來告知你們珍惜現在的生活,然然,我知道你不是天主教徒,但是我也請你別忤逆神的旨意。”
下一個十七年
看見吳欣然,任寬黑色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驚喜,他打量著吳欣然蒼白的臉,略顯消瘦,擔憂地朝吳清華看了一眼,吳清華悄悄搖搖頭,任寬才放下心來,目光垂下,落在吳欣然的腹部,低聲道:“我知道天主教的神父是能給人一個懺悔的機會,所以……”
“我愛上的是一個孩子,而且我當時沒有能力呵護你,愛護你,只能遠遠瞻望,在這裡留了一個位子,供了一尊神。”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等我在你十九歲的時候看見你,你不知道我為那一天的相見等了多少年,多麼不安和惶恐地去看一個長大後的孩子。然而慶幸的是,你只是身量長大了些,笑容未變,像極了六年前碼頭上那個笑得清純的小女孩,我所愛的小女孩。只是這個時候,我恰恰有能力來保護你的笑和你心底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人生多麼奇特啊,我愛上了一個小女孩,卻又不得面對她的長大,那時候,我就會對自己說:等你再長大些,就讓我來把你娶回家慢慢寵愛吧。你永遠不會理解,當你成為我妻子的時候,我有多麼快樂,這種安定的感覺,就像小時候放學回家,總能聽見外婆歡喜的呼喚。我的家裡又會有一個人在等待我回家,吃飯……”任寬滿臉淚水地吻著她的手,“我怎麼能夠放棄我爭取了那麼多年的幸福和生活呢?我怎麼能夠不再愛你了呢?問我是否愛你這個問題本身就是對我十七年來的巨大侮辱!我無法想象,家裡沒有你身影的場景,那便不再是家,僅僅是一個可以容身的居所。如果沒有你,這一切,你所看到我今天擁有的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他們本身就是因為你的一個微笑而建立起來的,現在你的眼淚也能毀了他們。然而是我讓你流眼淚的,你認為我會原諒自己嗎?”一個男人哭泣的時候,是多麼讓人心碎,“然然,我花了十七年得到你,獲得今天的一切,假設你離開我,我已經四十歲了,我還有幾個十七年,讓你再回到我身邊,再重新擁有這一切?”
新生活
任義愣愣地站在一邊,痴痴地望著他們,臉上忽然掠過一絲費解的情誼。
“簡直是個活脫脫的任寬!”王正抱著孩子哈哈大笑著。
“您老自然這麼說啦,小男孩,長大些,稜角出來了,就知道到底像誰了。”
孩子的父親在一旁自豪地笑了,撇撇嘴,坐在妻子和兒子身邊,欣賞著自己的創造,,說:“如果他面板這麼白皙的話,長大以後很可能會像任義。”
改變
“你回來遲了。”任寬朗朗的聲音在房間裡迴響著,帶著一絲不滿地注視著他。任義的雙眼因為驚恐而加深的眼窩,使他看起來和高大黝黑的哥哥的面容十分相似。
吳欣然靦腆地笑笑。
任義迷惑地看著她,彷彿她嘴角的笑容是個費解的符號。
“你真的能拋開那段記憶嗎?”
“要不是你今天問起,我可能不會再想起那件事情了。自從懷孕以後,我每天都忙著孩子的事情,幾乎沒有時間去想你說的事情……”
“任義,他愛我,再發生那件事後,我才意識到之前你哥哥愛了我多少年,愛我多麼深!他讓我相信他的愛,是不會因為一件走火的事情而崩盤的!沒錯,我之前一直被他寵溺著,但是當我成為一個母親後,我就覺得我應該主動去做一些事,去愛,去安撫,而不是單純地被動接受。”
“還是懷孕使你接受……”
“他叫任厚載,阿公取的。隨南方人的習慣,我們就都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