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程天佑,他居然可以做到,吃一隻大閘蟹的時候,肉全吃掉,蟹殼完完整整地儲存著;然後我在桌子的那一端,吃得蟹骸滿地,慘絕人寰。
程天佑見我沉默,體恤地笑了笑,為我親手倒了一杯牛奶。
我小口小口地吃著,默默地看著,留心地學著。
吃過早餐,程天恩看完了報紙,表示要去一下公司,離開前,他說,哦,忘記說了,昨天,三弟回來了。
程天佑抬頭,看看他。
我笑笑,說,這麼巧。
程天恩說,他受傷了。
我張了張嘴,程天佑看了我一眼,飛快問他,沒事吧?
程天恩說,應該是沒事,聽門衛說,一個姓北的男人,三弟的朋友,許是瑣事所致。哦,昨晚一個人怪寂寞,我本來留他吃晚飯的,他似乎有事,離開了。嗯,也不知道,他和沈小姐最近怎樣了?
說完,他笑笑,就離開了。
252 對你說晚安
此後的日子,程天佑一連幾天,都很晚才回來,因為要見舊友。
我就守著一盞燈,等他。
他也曾問我,要不要一起?
我笑笑,說,你們的事情,我也不懂,你去吧,我等你。
他笑笑,微微落寞。
樓梯間的腳步聲突然響起的時候,我飛速下床,雀躍著,驚喜著,如同所有等待丈夫歸來的女人一樣,推開門,我喊,天佑?
卻空無一人。
抬頭,通往三樓的樓梯處是涼生,他停住了步子,回頭,看到我,眼裡是微微訝異的光,唇角上是前幾天,北小武留下的傷。
挺括的呢大衣,就這麼披隨意地披在他身上;我突然想起,婚禮那天,未央說,你胳膊上的傷,還沒好吧。
我張了張嘴,最終,唇角彎起一絲笑意,說,哥,你回來了?
他點點頭,說,我取點兒東西。
他說,你還沒睡?
我笑笑,說,看美劇。
他說,早休息。
我點點頭。
他說,我走了。
我說,晚安。
他說,晚安。
我回到房間,開啟電視,正播著的是周星馳的《喜劇之王》。
那一刻,舞小姐柳飄飄正嘲笑他是個死跑龍套的,他就笑著,那種尷尬,卻又自矜,說,其實,我是個演員。
柳飄飄在笑,沒心沒肺,我也在笑,卻找不到爆米花。
我笑著翻開手機,一串號碼,一串人名,卻無一個可以撥打過去,聊聊天,說說話,說說周星星拍的喜劇真好笑。
他拿到資料,下樓。抬頭,看了一眼,樓上燈光已黯,只有電視機忽閃著的光。
彷彿忽忽閃閃間,一生便走完。
晚安。
晚安。
心中是無言的嘆。
此生,或許還有很多夜晚,遺憾的是再也不是我,對你說晚安。
他轉臉,離去,抬眼,卻見程天佑,沉默不言地站在自己面前。
相峙而立了一會兒。
他先開口,說,我凌晨的飛機。
程天佑點點頭,說,新年有派對,聽說你回國,還想喊你。
他說,下次。
程天佑看著涼生離開的背影,其實,剛剛他已到樓下,剛要下車,就看到了涼生匆匆進樓。
顏澤警惕地說,大少爺。
他坐在車裡,沒有動彈,寂靜如山。
顏澤急了,說,大少爺,您不趕緊去看看,難道就不擔心……
他拍拍手,制止了顏澤繼續說下去,他看了看樓上那盞守候著自己的燈,緩緩地說,她如此信任我,願意將一生都託付給我;如今,這區區幾分鐘的信任,我還給不了她嗎?
此刻,涼生已離開,樓上的燈已黯,只剩下電視機忽閃的光。
許已是滿屏雪花了吧。
隔壁樓,程天恩看著樓下這一切。
汪四平給他拿來藥。
他吞下。
汪四平不忍看,總覺得他吃藥時有種和血吞的感覺;然後,他順著天恩的目光,望下去,說,怎麼夜裡來回,又不是賊。
程天恩淡淡倦倦,說,不然呢……讓龔管家看到?會讓他喊大嫂的!再吃一杯她捧上的絕情的茶,就像大哥當初那樣?他笑笑,說,我這三弟是何等聰明的人!
汪四平嘆氣,說,大少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