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花店沒了,房子也沒了,正整裝待發,找工作,找自己,找未來,追逐明天的天陽的大好女青年啊,我不要天天都這麼悲情地生活啊。
鬧不住啊。
我要去追逐明天的太陽啊。
當年黛玉姑娘要是能出門多追逐一下明天的太陽,估計也不會病死在瀟湘館吧。
狂奔在追日的道路上,不管不顧,往死裡折騰自己,折磨自己,直到自己忘記了心,忘記會痛,會哭,會期冀,會失望,會不捨,會妒忌……
涼生推門而入的時候,我正在對著那柄骨梳髮呆,一臉欲罷不能的表情。
他將粥放到桌子邊上,回頭看看我,目光落在案几上的戒指盒和骨梳上,來回遊蕩,愣了足足三秒鐘,才笑著問我,還……算……好看吧?
我笑笑,說,都很漂亮。恭喜你們啊。
涼生淡然一笑,說,謝謝。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我很努力地點點頭,說,她一定會喜歡的!這麼用心的定情禮物,這麼大顆的鑽戒,還是我哥送的。我哥多牛的人物啊,多玉樹臨風啊,多風流倜儻啊,僅次於我男人嘛……哈哈……
最後一句粉飾太平的話,我把自己的心都說疼了。
涼生居然也配合了我,他走上前,笑笑,颳了一下我的鼻子,嘆氣道,你這丫頭,一口一句“我男人”,真不知道害羞!
可是,涼生,為什麼不管你的笑容有多燦爛,眼眸中總會有那麼多痛楚和不捨,掩飾都掩飾不住呢?
那是我自作多情的幻覺吧。
一定是的……
就在我和涼生正糾結如何結束這場對話時,金陵恰到好處地飄了進來,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她一上樓,推開門,就抱著我哭,說,姜生,你嚇死我了。你要是燒成灰或燒沒了還好,要是燒成火雞,我怎麼辦啊?
我就笑,說,這是怎麼了?去了趟美國,咱就處處奧斯卡了,演技派啊。要是我沒了,你不正好獨吞花店啊,花店生意那麼好!
一說到花店,就戳到了金陵的痛處,她咬牙切齒地說,姜生,到底怎麼回事兒啊?誰一把火就把我這文藝女青年的青春奮鬥史給燒沒了啊?
我看了看涼生,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金陵。
我總不能跟涼生說,這件事情其實因他而起,一個叫薇安的女子對他一見傾心,但是因為不能二見**,於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一把火燒了花店。
雖然,這明明是真的,可怎麼聽也不像真的。
金陵警覺地看著我支支吾吾的樣子,說,不是吧?姜生,你不會因為程天佑回城沒從你家樓下走,就想跟他恩斷義絕,退了他的房子,燒了他的花店吧?
金陵一提天佑,我立馬尷尬地看了看涼生,唯恐她吐出什麼關於我和天佑的真相來,讓涼生知道了。
我拉住金陵說,哪能哪能,我和我男人也就是沒事吵吵架,不至於這麼深仇大恨的。情侶嘛,吵吵架,常事常事。呵呵。
然後,我就特天真爛漫地衝涼生笑。
金陵一聽“我男人”這三個字,嘴巴跟吞進了雞蛋似的——她一定在想,你行啊姜生,你前天還在天佑這個問題上跟老孃裝高階玩深沉,現在怎麼就這麼一口一個“我男人”了?
涼生一聲不吭地看我自說自話,當我笑的時候,他也回報給我微笑,只是,他的眸子像幽深的海,讓我觸控不到他真實的心思。
金陵突然轉頭,看著涼生,說,恭喜你啊,聽說你下個月就要和未央結婚了。
聞言涼生的表情有些訝異,輕輕地“啊”了一聲。
金陵就笑,說,老同學,你這表情可不對了。昨個兒,我們可是連喜帖都收到了,對吧,姜生?
我點點頭,不知道涼生幹嗎那麼訝異,這鑽戒都準備好了啊。
金陵不愧是做記者的,思路轉換飛速,她突然就跳躍過喜帖和婚禮的話題,問涼生,程天佑,你那表兄到底回來了沒?我們在那條街上蹲到凌晨三點啊,別說車隊了,就連個車軲轆都沒看到!
涼生遲疑了一下,說,我……在外祖父那裡,也沒看到。
金陵回頭盯著我,煞有介事地說,姜生,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啊?你sm他了嗎?三十年的所有,他就一句話不說,全給拋下了!
我發現,一個人的職業,真的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金陵這通話,直說得我這平日裡嘴巴也挺貧的一人,變得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