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的怒道:“我不打你打誰?你方才說了什麼?”
老顏道:“我……我只不過要弟兄們放箭。”
掌櫃的冷笑道:“你要他們放箭,你可知道箭放出來後,死的是誰?”
老顏道:“自然是這小子……”
話猶未了,掌櫃的又是幾個耳光摑了過去,怒道:“憑你也敢叫他小子,你可知道這位朋友是誰?”
老顏道:“他……他是誰?”
掌櫃的卻不答話,反而鬆開手,走到那黑衣人面前,恭恭敬敬,當頭一揖,陪著笑道:“弟兄們不知道中原一點紅大駕光臨,失禮之處,還望閣下恕罪。”
這人才真是個老狐狸,他先將老顏痛打一頓,來證明自己兄弟的確是不認得一點紅的,再來請一點紅恕罪。
這就叫老江湖的手段,江湖豪傑講究的就是這個調兒,他只道對方聽了這話,也必定要有一番江湖禮數回敬過來。
誰知一點紅竟完全不吃這一套。
無論你是多麼老的江湖,無論你用什麼樣的手段,什麼樣的門道,用到他面前,簡直是白費。
一點紅連眼皮都沒有抬一抬,還是冷冷道:“這茶喝不得,換一壺來。”
那掌櫃的怔了怔,還是陪笑道:“是是是,這茶喝不得,弟兄們去換一壺來。”
等到一人換了壺茶來,他立刻雙手奉上,誰知一點紅接過茶壺,就“當”的摔在地上冷冷道:“這壺茶也不好,再換一壺來。”
大漢們面上都變了顏色,那掌櫃的卻還是聲色不動,臉上還是笑眯眯的,陪著笑說道,“是是,再換一壺來。”
他竟真的又換了一壺,又雙手奉上,心裡想道:“就算你不講理,這下子可也沒有話說了吧!”
誰知一點紅連聞都沒有聞,“當”的,又將茶壺摔得粉碎,冷冷道:“這壺茶還是喝不得”
那掌櫃的也真忍得住氣,竟還是不停地要人換茶壺來,心裡暗道:“我倒要看你還摔不摔得下去?”
誰知一點紅一連摔了八壺,還是面不改色。
這時人人都已瞧出他是故意要他們好看,一個個額角上,不禁都沁出了黃豆般大小的汗珠。
那掌櫃的面上雖還帶著笑,也忍不住道:“要怎樣的茶,閣下才能入口呢?”
一點紅道:“不臭的茶,就可喝得。”
掌櫃的乾笑道:“這茶難道是臭的?”
一點紅道:“哼!”
掌櫃的笑道:“兄臺連一口也未喝過,怎知這茶是臭的?”
一點紅冷冷道:“只因這些人手是臭的。”
掌櫃的眼角瞟了他膝上長劍一眼,格格笑道:“這些人的手莫非真的很臭,在下倒要聞聞。”
他緩緩走過去,拉起老顏的手,腳尖突然挑起地上的金刀,反手抄住,一刀砍了下去。
老顏慘呼一聲,暈厥在地。
掌櫃的拿著老顏那隻血淋淋的斷手,竟真的放在鼻子前聞了又聞,面上還是滿帶笑容,悠悠道:“這隻手倒也未見得太臭,只是有些血腥氣。”
他似乎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很有趣,話未說完,已縱聲大笑起來,但除了他自己外,還有誰笑得出。
其實他自己又何嘗笑得出。
他眼睛瞅著一點紅,心裡暗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就算你是來找麻煩的,這樣也足夠了吧?”
若是換了別人,縱然心裡有氣,氣也該消了,一個人忍到如此地步,別人還有什麼話好說。
就連那“麻子”和“駝子”,心裡都不禁在暗暗嘆氣,又奇怪那約一點紅在此相見的人,為何到現在還未現身?怎奈一點紅的心腸卻像是鐵石鑄成的,無論你怎麼說,怎麼做,他俱都不聞不見,神色不動。
掌櫃的終於也笑不出來了,乾笑兩聲,走過去自己倒了壺茶,雙手送到一點紅面前,乾笑道:“二十年來,在下卻未曾親手端茶奉客,這雙手只怕還不臭,兄臺若肯給在下個面子,在下感激不盡。”
一點紅也不望他,只是瞪著手裡的茶壺,緩緩道:“原來你才是半天風。”
掌櫃的陪笑道:“區區匪號,貽笑大方了。”
一點紅冷冷道:“難怪你能活到現在,你這樣的人會是半天風,倒真看不出。”
半天風乾笑道:“在好朋友面前,在下實在不能算是半天風,只能算是一條蟲……哈哈!只不過是條小蟲而已,兄臺又何必與小蟲一般見識。”
一點紅緩緩道:“不錯,你的確是條小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