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顏深深吸了口氣,道:“朋……朋友是來幹什麼的?”
他雖已壯起膽子,但也不知怎地,聲音還是有些發抖。
黑衣人道:“你這裡是幹什麼的?”
老顏怔了怔,道:“咱們……咱們這裡是客棧。”
黑衣人已坐了下來,“叭”的一拍桌子,道:“既是客棧,還不奉茶來?”
老顏眼珠子一轉,只見旁邊七八個人都在瞧著自己,他心裡暗道:“我怕什麼?你小子一個人又有什麼可怕的?”
想到這裡,膽子又壯了幾分,冷笑道:“咱們這裡一向講究先錢後貨,要喝茶得先拿銀子。”
誰知這黑衣人卻冷冷道:“沒有銀子。”
老顏又怔了怔,本想說幾句狠話,突見這黑衣人眼睛刀一般地瞪著,他心裡一寒,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掌櫃的卻忽然輕輕咳嗽了一聲,笑道:“這位客官既然要喝茶,還不快倒茶來。”
老顏竟真的低著頭去倒茶了。
被拋在桌上的那人,瞧得又是驚奇,又不禁在暗中稱快:“原來這批強盜,還是怕惡人的。”
茶倒是來得真快,黑衣人端起茶壺,大喝了一口,突然將滿嘴茶都噴在老顏臉上,怒道:
“這茶葉也喝得的麼,換一壺來。”
老顏七尺高的身子,竟被這一口茶噴得仰天跌倒,只覺滿臉熱辣辣的發疼,忍不住跳起來怒吼著撲過去。
旁邊七、八條大漢見他動了手,也立刻張牙舞爪,紛紛喊“打”,有的搬起了板凳,有的捲起了袖子。
黑衣人雙手按在桌子上,忽然吸了口氣,連桌帶板凳,竟立刻隨著滑開了好幾尺。
老顏本來瞧得準準的,誰知這一撲卻撲了個空,反而撞在對面的大漢身上,那大漢手裡的板凳剛好往下打。
只聽“砰”的一聲老顏的身子已矮下去半截,若不是頭恰好往外邊一偏,腦袋已保險已開了花。
他跳起來怒吼道:“小黃,你這狗養的瘋了麼?”
那小黃臉也紅了,道:“誰叫你瞎了眼撞過來,你才是狗養的。”
這人正是大嬴家,老顏瞧他本有些不順眼,這時半邊肩膀已疼得發麻,更覺氣往上撞,大吼道:“老子倒要瞧瞧誰是狗孃養的?”
吼聲中,兩人已扭在一團,你一拳,我一腳,“砰砰篷篷”打了起來,兩人出手都不輕,只顧了打人,竟忘了閃避,霎眼間已打得鼻青臉腫黑衣人反而在旁邊著起熱鬧來,連眼睛都沒有霎一霎。
那掌櫃的居然也沉著臉,沒有說話。
旁邊的六、七條大漢,有的和老顏相好,有的和小黃交情厚,居然也都在旁邊拍掌,為兩人助威。
突聽黑衣人又“叭”的一拍桌子道:“叫你們換壺茶來,誰叫你們狗咬狗的。”
老顏和小黃這才想起自己要打的人遠在那邊,兩人俱都一怔,訕訕的停住了手,老顏更是惱羞成怒,狂吼道:“老子和你拚了!”
他瘋了似的撲過去,那黑衣人身子一縮,連桌子帶板凳,又滑開了好幾尺,老顏又了個空。
這次大家都學了乖,誰也沒有過去幫手,只見老顏拳打腳,左衝右撲,卻沾不著別人一片衣袂。
那桌子和板凳竟已像長在那黑衣人身上,他身子往那裡動,板凳和桌子就跟著往那裡走。
這地方並不大,又擺著不少桌椅,但他卻偏偏能在小小的空隙裡遊走自如。
老顏眼睛也紅了,臉也腫了,此刻更是滿頭大汗,跳腳道:“你小子若有種,就站起來和老子痛痛快快的打一架,誰要再逃走,誰就不是人,是畜牲?”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憑你也配和我動手。”
老顏怒道:“你要再說風涼話,你也是畜牲!”
黑衣人眼睛突然一瞪,寒光暴射,一字字道:“你真要我出手?”
老顏道:“我……我……”
他本來狠得很,但此刻被黑衣人一瞪,只覺兩腿發軟,竟轉身衝到那些大漢面前,怒吼道:
“你們這些龜孫子,瞧什麼熱鬧?你們的手難道斷了麼?”
大家被這一吼,也不好意思再不動手了。
只見那黑衣人緩緩自背後解下一柄又長又細,黑皮劍鞘,看來就像毒蛇般的長劍,放在桌上,輕輕撫摸著,冷冷道:“此劍不輕出,出必見血,見血必死!”
他像是在喃喃自語,眾人卻聽得身上冷汗直冒,你望著我,我望著你,誰也不敢先去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