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便是柔兒。
原來自己真的沒有做夢啊!
回到客房裡,躺在床上,本想用下功的小道士,卻怎麼都靜不下心來——他總會想起柔兒的一言一行,一蹙一笑。
哎,自己這是怎麼了?師父從前老說自己道心清淨,本質單純,自己原本也是這麼覺得。可現在才發現,這道心哪裡清淨了,這本質又哪裡單純了。想想下山才多久,就和那惡婆娘糾纏不清。今晚更是與柔兒初次相見,並已念念不忘。
怪不得那些得道高人,喜歡隱居在山中。身處紅塵中,果然誘惑處處不在啊!若是被這紅塵給迷了,亂了本心,汙了純真,又怎麼能夠領悟大道,修煉至那不滅不生的至高道境!
要不,這就下山去?什麼惡婆娘,什麼柔兒,都不要管了。重回九陰山,做回那個無憂無慮,一心問道的小道士。
這麼一想,心裡說要走了,身子卻紋絲不動。小道士長嘆一聲,明白自己已惹了紅塵,再不是那個無牽無掛的小道士。
哎,也不知道,自己在這紅塵中會廝混成什麼樣?
也不知道,那柔兒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肉身?
也不知道,那惡婆娘現在怎麼樣?
說起來,自那天早上一吻一摸,惡婆娘飛身而沒後,來青城山一天多了,她都沒再出現。連今天晚宴時,都沒現身。
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氣得,想一劍零碎了自己?
許若雪現在很不好,非常不好,極度不好。
那天大羞大躁大悔大怒中,她狼狽逃離,匆匆拍馬而回。
在馬上,她一下子羞得渾身滾燙,衣服都似要被熱得著了火;一下子又躁得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在馬背上縮緊了自己的身;一下子悔得恨不得一劍割了自己的脖子,當時是怎麼個鬼迷心竅法,才讓自己就那樣接受了那個死道士的親吻,還發出了那般要死的聲音;一下子又怒得恨不得提劍殺了青城六賤那幫子賤人,明明都已經到了不知多久了,也不發出點聲音,一個個的就等著看自己的笑話。
這般大羞大躁大悔大怒中,許若雪都不知道身處何處,在做什麼?萬幸那大黑馬老馬識途,認識回青城的路,並且還乖巧地避開了路上的行人。
於是等許若雪心緒終於平靜下來後,她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已回到了青城。
就要回家了,那大黑馬都欣喜地發出了一聲嘶鳴,許若雪卻倏地勒住了馬繩。
她不想回去。
回去幹嘛?她敢發誓,等青城六賤那幫子賤人回青城後,用不了半個時辰,全派近七百人,人人都會知道,堂堂青城劍派的大姐大被一個男人摟在懷中,睡了整整一夜,然後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幾十號人的注目之中,被那個男的,又親又摸。
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堂堂青城劍派的大姐大不但沒有半點反抗,反而還很享受。不但迎合了,還發出了一聲極羞恥極不要臉的叫聲!
天啊!這個訊息傳開後,這豈止是自己有沒有臉繼續做大姐大的問題,這分明是自己有沒有臉苟活在人世間的問題。
這般情形下,自己回去幹嘛?被七百人取笑、嘲笑、恥笑到受不了後,再拔劍自殺嗎?
不行,得離開這,躲的遠遠的,遠的別人都找不到;再躲的久久的,久的別人都忘了這事。
這麼想著,許若雪拔轉馬頭,就要揚長而去。可馬兒剛跑起,她又勒住馬繩。
不行啊!這麼一逃,得逃到什麼時候?爹爹現在被惡鬼纏身,雖然暫時性命無憂,但誰知道以後會出什麼事?這萬一要是有個好歹,自己不在身邊,怕是要悔恨終生。
再說了,若真的遠離了青城,那就,就再也見不到那個死道士了。那個死道士孤身一人,無父無母無親人,真真的是四海為家,走到哪兒家就在哪兒。這要是錯過了他,錯過了……
哼,自己怎麼報仇雪恨!竟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又是親又是摸的。想我許若雪什麼時候出過那麼大的醜,大姐大的尊嚴怎麼可能那麼被人踐踏!
不行!自己非得抓住他,然後當著劍派數百人的面,當眾給他來一招,來招,雲淡風輕!
想像著那一幕:
死道士五花大綁地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求饒,嘴裡大叫著:“不要啊,我錯了!大姐大,饒命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而自己,露出邪惡的微笑,一步步地,慢慢地逼近他。然後,在他的哭泣掙扎中,慢慢地抽出血海劍,然後大喝一聲:“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