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不巧,也得硬著頭皮上了。這皇上,是你想見便能見,想不見便不見的嗎?既然求見,又給不出足夠的理由,這觸怒了龍顏,自己怎能消受得了?
當下小道士乖乖行禮。
只聽官家問“天一子,你得了朕的恩賞,倒是第一次主動來見朕。說吧,你所為何事?”
小道士笑道:“貧道這次遠離京城,時常想念官家和聖人。這回到京城後,就迫不及待地想進宮,求見一下天顏,順便說幾個一路上的趣事。卻沒曾想,官家正在批改奏摺。這倒是被貧道耽擱了,還請官家恕罪。”
官家點頭:“你倒是有心了。剛好,我心中正煩著,你便說下你的趣事吧。”
小道士清了清嗓子,立即化身成了說書人。
我在紹興府時,行路累了,見路旁有一茶鋪,便進去解下渴。剛坐下,見右邊一人,腳下穿著一隻厚底靴和一隻薄底靴,樣式明顯相同。於是我好心提醒了他一下。他一看,詫異地說道:“怪不得今天我走起路來,老不得勁。”於是他回家去換靴子。一會兒後回來了,我一看,咦,奇怪,怎麼還是一隻厚底靴和一隻薄底靴。我問他,他說:“哎,已經換過了,家裡的也是一隻厚的一隻薄的。”
官家一聽笑了:“還真是個傻子!”
小道士見官家來了興致,便再講了幾個笑話,逗下趣。官家聽了大樂。
見氣氛上來了,小道士便說起了正事。
他開口說:“白葉山”
這三個字一說,官家臉上的笑,便倏地一滯,握著茶杯的手,便猛地一緊。
而大殿中原本歡快的氣氛,倏忽間一重!
不過說了區區三個字,小道士哪能察覺到不對,他正待說下去時,忽聽一聲“哎喲”。
楊後抬起一隻手指,可憐巴巴地說:“官家,手不小心被茶水燙了下。你瞧,都紅了。”
見一隻纖纖玉指,確實紅了,官家便勉強壓下了心中沸然升起的狂怒。他一拍龍案,喝道:“瞎了眼了,宣太醫啊!”
我去,不過是燙了一下手,紅了那麼一點點,就值得宣太醫嗎?小道士心中腹誹,同時有些感嘆,當今聖上對楊後,可還真是好啊!
他正想再說下去,忽然看到,楊後似不經意間,向自己淡淡地看了一眼。
這一眼,卻極是嚴厲,其中有著明顯的警告。
小道士心中一緊!
李太監宣太醫後,官家低頭,看也不看小道士,慢悠悠地問:“白葉山怎麼了,你說。”
若是沒有楊後的警告,小道士自然察覺不到異常。可這時,小道士卻感覺到,官家說這話的語氣不對,大不對。
官家似乎在極力地壓抑自己的怒火!
這怒火,正欲噴湧而出,卻被死死地壓制住,只待自己的下一句話出口,便爆發出來,將自己燒成灰燼!
不對,哪不對,一定有哪不對!
可該死的,到底是哪不對!
我不過只說了三個字“白葉山”,我還什麼都沒說啊,能有哪不對?
小道士心思電轉時,官家已按捺不住。他壓著嗓音,低喝道:“白葉山怎麼了,你倒是說啊!說。”
這一喝,其中的怒意再掩飾不住,殿門口伺立的太監、宮女,齊齊身子一抖,個個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一喝,小道士後背的汗立時湧了出來。他感覺到了殺機,濃郁至極、撲天蓋地向他湧來的殺機!
他預感,只要自己的回答不對,這一次,自己必死無疑!不止自己死,自己愛的人,愛著自己的人,也會因自己而死!
因為,官家坐在龍椅上,手緊握成拳,身子竟是抑不住地微微發抖!
當今天子,竟憤怒至此!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漂杵!誅自己幾族,算得了什麼?
可,該死的,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啊!
太史局。
天玄子慢慢地踱了進來。
太史局掌星相,主占卜,定曆法,其中的道士自然少不了。
天玄子是當今天師的關門弟子,身分大不一般。他又極善交際,這樣一來二去,就跟太史局的人混得爛熟。進太史局,便跟進自家後院一樣。
天玄子進去,正看到,太史局局丞趙大人正在那喝著小茶,嘴裡還哼著歌。
天玄子心中暗笑:這趙大人有個有趣的小毛病,別人是心中高興,嘴裡便哼歌。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