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長鬆了一口氣。
說來可笑,他之前生怕這法會出什麼意外,禍及左右鄉鄰。為此他甚至不顧生死,自尋死路。
可這刻,當生死真直白白擺在面前時,他卻又希望這法會出什麼意外。至於鄉鄰,只能到時再救了。反正法器都帶在身上,諒也,諒也出不了大事。
哎,小道士只能自嘆,自己境界不夠啊,還是看不透這生死,脫不離這紅塵!
他正感嘆時,圍著他倆的那群信徒中一陣騷動,一座肉山擠了進來,正是那李肉兒。
李肉兒自是信徒中的信徒,再誠心不過的人。當李半仙說出“不可饒恕”這四個字時,他是第一個衝將出來的。無奈他的體形實在太過龐大,等好不容易擠來時,此事已告了一段落。
李肉兒仔細地盯著小道士和許若雪,打量了片刻後,忽然叫道:“是你,是你這鳥人!神仙說,你與他前世仇深似那個海,今生怕是會害得他當場死翹翹。神仙果然說得沒錯,你真的要來害神仙。你個鳥人,我劈死你。”
說著,他舉著手中巨大的柴刀就要撲過來。他這一動,好些人便跟著蠢蠢欲動。
小道士眼一瞪:“好個李肉兒,你是想純心亂了這法會嗎?”
這話比什麼都管用,李肉兒立即止住身子,卻不肯罷休,用那雙牛眼大的眼,一直盯著小道士。小道士懶得理他,只注意著神臺。
神臺上,那些符篆、法器初使的確起了作用。可慢慢地,陰氣又漸漸凝聚。那團四肢宛然、形如孩童的陰氣,在小道士的法眼中越來越清晰,形象越來越分明!
先是,耳朵出來;再是,嘴巴出來;然後,鼻子出來;最後,雙眼出來!
那情形,就像虛空中有一絕世高手,用刻刀在一團墨玉上,雕出了一名孩童。雕得還栩栩如生,纖毫畢現!
小道士的手,不禁越捏越緊。當他終忍不住要大聲呼喚,再次中止這法會時,許若雪緊緊地捏住他雙肩,正色地看著他,堅定地搖了搖頭。
許若雪輕聲說道:“夫君,就算你此刻阻止了那厲鬼,可那又有什麼用?別人不會相信你的,你不過是多拖延了些時日,那厲鬼終究還會出來害人。”
“夫君,凡事盡心盡力即可,難道非得搭上你我二人的性命,你才肯甘心嗎?”
小道士的拳頭握了又松,鬆了又握,終於長嘆一聲。
嘆息聲中,旁邊李肉兒大叫道:“賊鳥廝,法會平安的很,你說得變故在哪?你個鳥人,呆會老子定要生生地撥光你的鳥毛,撕了你的鳥嘴,烤了你的鳥肉。看你個賊鳥廝,還怎個胡言鳥語!”
他眼中兇光亂閃,上下打量著小道士。待看向許若雪時,卻是嚥了口口水,眼睛再也轉不動。
他裂開大嘴,銀笑三聲。
可就在這笑聲中,變故,陡生!
196 狂信徒才最可怕
變故陡生!
那貼滿符篆、圍滿法器的雕像上,符篆忽地自燃!
火光中,一道黑影閃電般地,從雕像裡竄入那團陰氣中,就如水落於沙地,瞬間消失不見!
臺下的鄉民看得分明,個個大驚。這真真是,神仙手段啊!
好多人立即五體投地,繼續跪拜神仙。還坐著的人也無不心中忐忑:剛剛自己竟敢懷疑神仙,實在罪過!神仙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必然是知道的。哎,這下只能將家裡那下蛋的老母雞賣些錢,上些供奉。神仙大人大量,想來會原諒自己。
神臺上香菸繚繞,這火光一閃,背對著雕像的李半仙卻沒看到。見許多人下拜,他提到嗓子口的心立馬就放回了原地。他自得地想道:“呵呵,果然一切平安。鄉野愚民果真是好糊弄的很,以後可以繼續為所欲為了。嗯,有小鬼來報,說山背村的李家新媳婦長得十分漂亮,明日我就把她弄來,好壓壓驚!”
臺上的李半仙正得意,臺下的小道士卻長嘆一聲。他伸手,將許若雪摟入懷中,捂住了她的眼。
那李肉兒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賣弄個球啊!哼,等下我倒要嚐嚐,你那娘子是啥滋味,讓你這賊鳥廝這般地肉緊。”
許若雪怒極,就要一招雲淡風輕。小道士卻摟緊她,搖了搖頭,只專注地看著神臺。
這幾個呼吸間,雕像上,陰氣凝成的孩童的眼,原本緊閉成一線的眼,慢慢地、慢慢地,一點一點地開啟。
終於,完全開啟。
那雙眼,烏黑純淨、透明清澈,分明是一雙稚子的眼。
然後,那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