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渾身沒有一點力氣,腿像灌了鉛似的,一步也走不動。
她已經不敢在那裡停留片刻。呂府上下所有的人都一臉的悲慼,卻沒有一個人哭出聲來。都只是默默哭泣。可他們望向她的目光卻充滿了仇恨。他們認為是大王派她來逼死了他們敬愛的老爺。
許寒芳想對他們說:“不是,呂不韋不是我逼死的,也不是大王害死的。我來是想救呂不韋的!”可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許寒芳迷迷瞪瞪,悵然若失地離開呂不韋的府邸。被嬴義抱著走向馬車。
被嬴義抱著的一瞬間,她把頭靠在嬴義寬廣的肩膀上,突然覺得好疲憊,好累。很想永遠靠在這裡不再起來。
嬴義把她輕輕放上馬車,許寒芳一把抓住嬴義的衣袖,流下眼淚:“不!呂不韋不是我逼死的。真的不是。”
嬴義溫存地笑笑:“末將知道。”他理解,一個女人扛著這麼重的任務和擔子,她如何承受?
“可是從他們的目光中我可以看到他們恨我,都以為是我。”許寒芳捂著嘴,忍不住哭出聲來:“我原本是想來救他的。可是我誰也沒有救了。成蟜我沒救了,呂不韋我同樣沒有救了。我真的很沒用。”
嬴義很想把她摟進懷裡好好安慰,可是又不敢逾越禮數,只好勉強笑著說:“一切都會過去的,大家都會明白的。”他想拉起她冰冷的手,想去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珠,可是在眾多虎賁軍的目光下,只好強忍著作罷。
許寒芳顫抖著,哭泣著。
“向您請示一下,我們現在回咸陽嗎?”嬴義小心翼翼地請示。
許寒芳蹭了下眼淚,吸了吸鼻涕答道:“不!去雍地的大鄭宮。”她還沒有完成呂不韋的遺願,還沒有把玉鐲交給太后。她覺得她有義務和責任完成呂不韋的遺願。
嬴義愣了一下,大鄭宮是大王明令的禁地,不允許任何人進出。但是還是抱拳點頭答道:“是!”
大鄭宮的守衛看見許寒芳的車駕儀仗根本沒敢阻攔。許寒芳的馬車大搖大擺,緩緩駛進大鄭宮的宮門。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僅次於大王的車駕儀仗,就只有許寒芳一個人矇在鼓裡。
許寒芳拿出玉鐲,忍不住看了看上面刻的細小的字:無江為冬震夏雪地乃與絕玉。
她用手指摩挲著這行小字,這句話確實不通順。不過呂不韋說的很明白,兩隻鐲子合在一起,就可以通順的念出上面的句子。
車外,嬴義渾厚優美的聲音響起:“稟主人,到了。”
許寒芳在嬴義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如此痠軟無力。
嬴義扶著他的大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臂。
許寒芳知道嬴義只能以這種方式安慰她,鼓勵她。她抬手拍了拍嬴義的肩膀,感謝地一笑。她也只能這樣。
太后正坐在殿內縫製衣服。看見許寒芳走進來漠然地抬頭望了一眼,低頭繼續縫製衣服。
許寒芳走近一看,愣住了。才幾個月不見,太后趙姬的頭髮裡已經夾雜了些許白髮,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好半天,許寒芳才開口道:“太后,我受人之託,有一件東西給您。”
太后手裡的針停了一下,沒有說話,繼續去縫補衣服。
許寒芳這才看清,太后的手邊放著大大小小好幾件衣服。小的只是幾個月的孩子可以穿,大的也只是三四歲的孩子穿。每一件衣服的衣角都繡了一個“政”字。
許寒芳心裡像倒了五味瓶一樣,鼻子發酸眼眶已紅,雙手把玉鐲捧了過去,捧到太后眼前。
太后看見玉鐲,渾身劇烈地顫動了一下,木然接過鐲子。她很清楚地認識這隻鐲子。自己曾不止一次找呂不韋要這隻鐲子,想看上面的字,可是都被呂不韋婉言拒絕。
太后抖索著站起來,空洞的眼眸深處閃爍了幾下,她急切的轉過身,在櫃子內慌亂地又扒又找,嘴裡還唸叨著:“另一隻呢?另一隻呢?”看起來似乎有些神經錯亂。
許寒芳把臉轉到一邊,咬著嘴唇極力控制自己的眼淚,停了片刻,慢慢走過去,輕聲說:“別急,慢慢找。”
太后神經質地自言自語:“怎麼不見了?怎麼不見了?前幾天我還拿在手裡看……哪兒去了?哪裡去了?……”
許寒芳悄悄擦了下眼角幫忙一起尋找。赫然看見太后手腕上的玉鐲和自己帶過來的那隻一模一樣。難過地拉起太后的手,說道:“在這裡。”
太后看見手腕上的玉鐲,激動地笑了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