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學懷孕的女人揉著肚子,滿臉痛苦,氣息奄奄地道:“很痛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提前。”
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應嬤嬤轉身就往小廚房走:“嬤嬤讓人給你燉點生薑紅糖水,熱熱的喝下一碗,睡一覺起來便會好些。”回頭又囑咐:“快去見王妃吧,好生給王妃認個錯,她素來疼你,也只會嘴上罵你幾句,你老實聽著就是了。”
八哥連連點頭稱是。
凝玉苑燈火通明,茶香嫋嫋,不僅端王妃沒睡,周羿也沒睡,兩母子安靜地坐著,都不出聲。看似在等八哥,實際上剛發生什麼,別人都不知道。
其實,剛才也沒有發生什麼,母子倆就娶若雪和不娶若雪發生了一點小爭執,誰也沒有說服誰。只不過周羿態度強硬,端王妃顯得苦口婆心一些。
最後周羿勝,決定不日就去找陛下賜婚,然後便可以名正言順的迎娶若雪了。
八哥嘴裡吸著氣進得門來,先後給端王妃和周羿見了禮,低頭一言不發。
應嬤嬤已回來了,侍立在端王妃身側,見端王妃面無表情,顯然餘怒未消,便從中斡旋:“王妃,八哥他知道自己錯了,你就原諒他這一回吧。”
端王妃已聽應嬤嬤回稟了八哥的情況,本來準備罰他跪的,這時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為了給點厲害八哥瞧瞧,省得他哪天做出更過份的事情,讓家門更不幸,便冷著聲音喝道:“八哥,你可知錯?你惹了衛雲事小,怎的轉頭又去包了香滿樓?你是嫌事情還不夠複雜麼?”
八哥說我錯了,惹王妃生氣是我的不是,王妃息息怒。
端王妃說:“要我息怒也可以,你和衛雲的婚事怎麼辦,你給個實話我。”見他一臉痛苦狀,又讓他坐下回話。
聽到讓自己坐下,八哥心知王妃已消了氣,立即打蛇隨棍上,一坐就坐到端王妃的腳邊,然後習慣性的把頭伏到端王妃的膝蓋上。
端王妃本想偏開腿,讓他的頭擱個空,最終因為心軟還是沒有動,於是情況又像原來一樣了。八哥有氣無力的趴在端王妃腿上,悶悶不樂地道:“我這個樣子怎麼好談婚事?即使衛雲敢娶,我也不敢嫁啊。”
“為什麼?”端王妃垂頭瞪著他:“我看衛雲人挺好的,又喜歡你,既然他願意負起責來,你索性委屈一點,以女兒身嫁給他,豈不美哉?”
八哥還是不願以女兒身嫁,他自小以為自己是男兒,心理是男子的心理不說,肢體語言也是男子的。
冷不丁變成女人,他覺得自己無顏見任何人,一想到以後要穿束手束腳的女裝,還要戴滿頭的釵環珠翠,他就有種手腳無處放的感覺,彷彿全世界的人都在對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那目光或輕視,或鄙夷,或嫌惡……
他沮喪的垮著臉,不甘心地嘟嘟囔囔:“我做了十*年的男人,一朝變成女人,從此以後要遵守三從四德的規矩,還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您覺得我能做到麼?那樣的生活豈不是要憋死我?況且女紅活計我半點也不懂;廚上的事情更是一竅不通;溫柔體貼與我沾不上半點邊,您覺得我能勝任妻子一職麼?能侍候好相公麼?”
“……”端王妃深深地淡疼,後悔錯將八哥當做男兒養了。
當年她撿到八哥的時候,他穿著男童的衣裳,除了粉妝玉琢格外漂亮的小臉蛋,他的動作也像個男娃娃。她也就沒多想,直覺這是個男孩子。
待知道這是個雙性娃娃後,她愕然過,傍徨過……有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不過從來沒有想過扔掉這個孩子。後來見他的小雀雀能翹起來,便不改初衷,依舊拿他當男孩子養。
直到……八哥初葵忽至,端王妃才覺得代志大條了……
可那時為時已晚了,因為八哥的葵水比一般姑娘家來的遲,到他十五六歲才來……
那一日,八哥的表情像天要塌下來般的恐怖,恨不得拿刀抹脖子,而她和應嬤嬤的神情卻更精彩絕倫,兩人的臉忽青忽紅,忽藍忽綠,忽白忽黑,七種顏色變換不停,莫衷一是……
八哥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女子,她和應嬤嬤也從未遇到過這種奇人軼事。地上的黑曜石都快被她來回走動磨破了,卻依然未想出什麼好法子。最後,只好無奈的依了八哥的——維持原樣不變。
她和應嬤嬤也不知道這決定是對還是錯,沒有舊例可循,只能摸著石頭下河,走一步看一步。
早知如此,她當初把八哥做姑娘家養多好,學點琴棋書畫、詩詩歌賦、女紅針黹一類,也就不會面臨這些讓人頭大的難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