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打結了,一頭銀髮傾洩而下,宛若陽光下飛流的銀色瀑布。
登徒歌見他不好過,忙道:“既是難受,便躺下吧,屬下去稟明聖上……”
“不用,扶我去見他。”東方昱頭也不抬的打斷他的話,密密長長的睫毛撲撒垂下,遮掩住眸底的波瀾暗湧。
熙帝微服出行,當然沒有穿龍袍,一襲金線滾邊的華麗錦衣,腰纏玉帶,懸掛著價值連城的美玉,手持紫檀木摺扇,就連扇墜都是價值不菲的羊脂白玉雕成,配著旭國皇族子弟特有的英俊容貌,端地是氣宇軒昂,威嚴有度。不過,他這一身富貴逼人的打扮,在東方昱出來之後便相形見絀。
也不是說東方昱比他穿的還華麗奢侈,相反,東方昱只著黑色的家常便服,又因為病久了,高大的身材略顯瘦削,俊美無匹的臉也透著不健康的白,便連形狀優美的雙唇也淡無血色,愈發顯得眼黑鼻挺,五官若精雕細刻。
他黑衣白髮,步履慢得像烏龜一樣徐徐行來,黑衣下筆直俊挺的身姿,淡然冷漠的氣質,高貴中透著冷峭,甚是襲人心神,彷彿主宰世間萬物的神祗一般,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尊貴。
熙帝每次面對這個唯一的弟弟,總是會感受到一股壓迫感,讓人有些窒息的感覺,他有帝王之氣尚且如此,尋常人面對東方昱,自慚形穢的同時,可能那股壓迫感會更強更猛,只怕連呼吸都會不自由。
“御弟……”剛一張嘴,熙帝為顯親密,馬上換了稱呼:“昱,皇兄來看你好些了沒有。”
皇上微服私訪,安全措施那是必不可少,東方昱未免出什麼紕漏,打發登徒歌親自去安排了。因此,富麗堂皇的屋中除了皇上身邊的兩個大內高手,基本沒有外人了,而這兩個人正是福郡王留下的忠僕,一直輔佐著東方熙,倒也不算外人。
所以兩兄弟都沒有講什麼繁文縟節,坐下後便直接步入正題。東方昱更是開門見山的問熙帝:“皇兄來找臣妾,不僅僅是探病這麼簡單吧,有什麼事皇兄儘管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熙帝聽他語氣虛弱,氣色不佳,心知這舊疾折磨的他不淺,胸口不禁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話到嘴邊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他端起茶碗輕啜一口,緩了緩心神,狀似不經意地道:“昱你病了這幾個月,一直未管朝中之事,皇兄也不瞞你,如今國庫空虛,入不敷出,皇兄都快和你一樣愁白頭了。”
東方昱斜瞥著熙帝:“所以呢?”
他雖病著,目光卻一如既往的犀利如刀,熙帝頗有些心虛,不敢直視他,只得又啜幾口茶,言不及意地胡侃:“皇兄頭髮要是白了,就由熙帝變白帝了,其實這也沒什麼,但我們兄弟倆都是白頭髮的話,豈不讓天下人誹議?”
“皇兄,你就是頭髮掉光了,臣弟也沒銀子給你去充國庫。”東方昱不著痕跡的伸手捂著胸口,言簡意閡。
熙帝的眼神在屋中四處亂瞟,就是不看東方昱,聲如蚊蚋:“你不是有父王給你的帝王紫金麼,只需撥給皇兄一成,不……給兩成,那皇兄便可解燃眉之急了。”
東方昱淡淡垂眸,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抓緊胸口的布料,聲音虛弱的幾不可聞:“我說過一百次了,帝王紫金我根本不知在何處,要怎麼給皇兄一成兩成?”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熙帝也固執己見:“父王偏心,將帝王紫金給了你,皇兄也就不說什麼了,可現在不是國家有難,匹夫有責的時候麼,你豈能袖手旁觀?”
東方昱抿了抿白色的唇,不太有情緒起伏地道:“抱歉,當年我年紀小,許多事都忘了,父王說過什麼,我一樣都沒記住,所以也幫不上皇兄什麼。”
熙帝忍不住伸手敲了敲方几,又指著那兩個忠僕,提高聲音道:“昱,你年紀小,他們年紀可不小;你不記得的,他們記得,當年父王不但告訴你帝王紫金的地方,還把鑰匙給你了!你若真記不起來,那你把鑰匙給皇兄,皇兄自己派人去找!”
東方昱慢慢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直視熙帝,漆黑深遂的眼瞳閃著點點寒星,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冰冷:“臣弟手中沒有鑰匙,皇上若不信,大可以派人來搜臣弟的府邸,找到鑰匙,帝王紫金盡歸皇上所有!”
“你……你,你氣死我也!”熙帝伸手拍著茶几,不停的跺腳。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兩兄弟又是不歡而散。
隨後進來的登徒歌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春風滿面的對著主子道:“王爺,皇上體恤您,又給你送來幾個絕色美人,要怎麼處置?要不,王爺你索性全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