諱!
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最後只能深深凝視著沈度,出聲問道:”你真的想好了?要這樣做?以肉飼虎,怕虎壯為患。”
沈度點了點頭,和如常一樣,沉穩回道:“父親,我已經想好了。唯有這樣,才能使得盛烈能夠真正說出礦脈所在;唯有這樣,時間才足夠充分,西疆的安穩才會長久一些。況且……”
他像是想到什麼,微微一笑,自信說道:“況且,父親以為,盛熙會是一隻猛虎嗎?”
沈度搖搖頭,自己就已經說出了答案:“盛熙不會是,他全靠著盛凌和明貴妃支撐著。盛烈或許是隻老虎,但多虧了鴻臚寺的謀劃,他被囚在天牢中這麼多年。現在盛凌已老。待他一崩,西盛就不足為懼。”
鴻臚寺的諜報,沈度並不得見,然而西盛的情況,西疆衛的斥候們太清楚了,所以沈度便知道了。——這多虧了陳通記傅鉉的告知。
沈度這個判斷,沈肅是認同的。盛熙這個太子,陰險有餘,長見不足,從他拍刺客來殺盛烈就可以知道。為了除掉盛烈這個後患。盛熙連霧嶺礦脈都不要了。
身為儲君。眼光只在皇位之上,難怪計之有這樣的判斷。
不過,西盛有盛熙,大定的情況何嘗不是如此?兩國相當。計之的計劃能夠得成嗎?
踟躕猶豫。一向不是沈肅的風格。但這一刻,他真的猶豫了,擔心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會遭受天下官員的罵名。他絕對相信,能夠理解計之這個做法的人,沒幾個!
見到沈肅的神色,沈度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番:“我先前與陳通記的傅鉉接觸觸了幾次,反覆推敲,才定下這個計劃的。我以為,這是目前最恰當的辦法,父親請不必擔心。”
沈肅怎麼能夠不擔心?在長時間的遲疑之後,沈肅並沒有立刻發表自己的看法,而是提及了一個人。
“呂鳳德想必會更清楚西盛的情況。這個計劃,得預上他一份,這些年鴻臚寺和西盛的交往甚多,不能好處都讓鴻臚寺得了去!”沈肅這樣說道,手指習慣性地啄這著桌面。其實他這麼說,很顯然是已經贊同了沈度的做法。
沈度聽了這些話,眼神不由得一亮。他就知道,父親會明白的,會明白他所有的想法,所以才會提到呂鳳德。
呂鳳德,就是鴻臚寺正卿。
在擒獲盛烈一事上,呂鳳德定下奇謀,當時他剛就任鴻臚寺少卿,沈度對他的印象很好,卻沒有想到將他拉到這個計劃中來。
畢竟,這些會遭受罵名的事,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呂鳳德為官一世素有名望,會不在乎這些嗎?
“呂鳳德掌管鴻臚寺那麼久,西盛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他想必會更清楚。這個計劃,你一個人很難成事,有他在會更好。你親自去見拜訪他,試探試探他的心志。”沈肅這樣說道。
沈肅越是說話,便越能理解沈度的計劃了。
謀國之策,定乾之計,不在一朝一夕,也不在三年五載,而是在於三十年五十年!
世人看到三年五年之後,已經太不容易,誰又能想到三十年五十年之後?計之,想到了!
這樣的謀劃,沈肅怎能不支援?即使他將要離開京兆,他都會一直站在他養大的孩兒背後,做他最大的支撐。
沈肅轉念一想,覺得自己或許想差了,真正支撐一切的,或許是計之才對。
這樣想著,沈肅趨身為沈度正了正衣冠,就像沈度為祝宣知做的那樣,然後才說道:
“是千古罪人還是不世之功,將來史書會有公論,你若是定下了主意,竭盡所能去做便是,旁的,不用顧慮太多。”
聽到沈肅的勸慰,沈度心中那一點點陰霾盡褪。在想這個計劃之時,沈度的心緒幾番反覆,不斷拿起又放下。
元家的祖訓和血仇,那麼多人都性命死於皇權的猜忌,讓他審慎不甘;沈肅這一生的遺憾,最後只得了個莫名其妙的封爵,以致退居萊州,讓他心疼無奈;顧琰所說的前一世,崇德十八年的謀反和血腥,讓他反思難寐。
還有這些年回到京兆之後的種種,朝堂的波譎雲詭,官員的傾軋爭鬥,都在他腦海中不斷交織。
然而,最讓他印象深刻的,不是這些波浪與爭鬥,而是像顧重安和孟圭堂這些人,他們為了雲山書院,不惜放下一身硬骨頭;還有像柳縉雲這些人,為了使退兵司無盡藏能夠得用,不惜蒙耳閉目……
這些人,令沈度怎麼都忘不了。
在亂世千秋,建功立業的標準很明顯,在承平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