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有一種飄然自得,這樣的時刻,對於他們來說,極為難得。
“走吧,去給大人們斟酒去!”沈度推了推葉染,笑嘻嘻地說道。此時庭院裡不會有僕人,斟酒遞茶這樣的事情,當然是沈度和葉染這兩個後背代勞了。
那邊,杜預已經坐在了古琴邊。敞開了大氅。然後“哈哈”一笑說道:“我新近譜了首曲,我彈給你們聽一聽吧。”
京兆不少人都知道,中書侍郎杜預最擅長的並不是做官,而是撫琴!他年輕的時候被稱為青預先生。一手琴技出神入化。他彈的一曲“百鳥朝鳳”引得百鳥棲落。可惜十年前,杜預就不在人前撫過琴了。
外面都道青預先生已經棄琴,殊不知每年初宴。他都帶琴來沈家東園,不過都是隨意彈不成曲,像這樣說譜一曲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他的話才落,就聽到陸清“嗤”的一聲笑道:“別別,我可不想有鳥在我頭上拉屎!”
沈肅則在一旁陰測測地笑,並不說話。陸清和杜預比沈肅要年輕一些,沈肅慣常看著他們鬧,很少說什麼。
杜預“哈哈”笑罷,雙手輕輕撫上了琴絃,整個人都和剛才不一樣了,顯得無比靜穆。
庭院的氛圍也一變,剛才的嬉笑熱鬧變成了安靜,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杜預的身上,等待琴音響起。
杜預的曲風以大氣磅礴見稱,沈肅等人還以為會聽到氣勢恢宏的曲子,卻沒有想到,杜預彈奏的,竟然是如此空寂蒼茫的曲子!
當杜預收起最後一個琴音後,幾個人仍沉在那樣的空寂中,庭院內只有梅花輕落。
良久,陸清眨了眨溼潤的人,掩飾地怪叫了幾聲:“喂喂,你彈的是什麼啊?難聽死了!快快,罰酒三杯,再彈點好聽來助助慶!”
他的怪叫並沒有消掉庭院的寂靜,沈肅仍陰著臉,沈度和葉染則直愣愣看著杜預,一時沒回過神來。
“我……想起十幾前的事,那時的初宴……嗚嗚……”杜預的神色滿是痛苦,未說完的話語被人捂在了嘴巴里。
在他說話的時候,陸清已經奔到其身邊,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眼神乞求道:別說,別說,別再說當年的事了,這庭院中還有沈肅和沈度……
沈肅看著陸清的動作,不由得笑了笑,然後說道:“明澈,你至於這樣嗎?這是多大的事兒啊。”
他和沈度都沒有那麼脆弱,若說都不能說的話,若不能直面那件事的話,那麼他們還回來京兆做什麼?
這時,沈度也端著酒瓶走近了陸清,臉上帶著笑意:“陸叔,沒關係的。杜叔,這首曲子太好了!”
沈度彎腰請他們坐下來,神色和語氣都看不出痛苦,似乎的確沒什麼受不了的。
杜預用手狠狠抹了一下臉,將痛苦換成了仇恨,狠狠地說了一句:“總有一日,我要將方集馨那廝拉下來!”
另外那些人,他還沒有那個本事,只有方集馨,同在中樞為重官的方集馨,才離杜預稍稍近一些。
沈度聽了杜預的話,雙眼眯了起來,然後笑笑道:“杜叔,這事……也不是很難了。”
他想到了顧琰送的及冠賀禮,有了這份賀禮,杜叔的話語就可以實現了。方集馨就算權重為尚書令,也不是無堅不摧。
沈度的話一落下,杜預就驚喜地問道:“難道有什麼好法子了?”
方集馨乃權重第一,背後又要掌權的勳貴支援,加之其人小心謹慎,這麼多年了,他們都沒有辦法對付他。如今沈度這麼說,是有什麼好法子了?
就連陸清也雙眼晶亮地看著沈度,想聽聽沈度有什麼好辦法。
沈度忽而玩心起,笑嘻嘻地說道:“不告訴你們,反正現在時機還沒到。”
陸清和杜預對視了一眼,然後都抽了抽眉頭。下一刻,陸清就想脫下靴子往沈度那裡扔去,這個臭小子!還在這故弄玄虛?!
他忍不住追著沈度跑,庭院裡因為杜預一曲而起的空寂,這才消散了去。
葉染拿著酒瓶。自斟自飲,看著陸清在追著沈度,就像小孩子在玩一樣,他心想道:這些朝中大人,一個比一個怪!!
沈肅和葉染一樣,看著沈度和陸清在鬧,腦中卻想著剛才杜預彈的那首曲。空寂蒼茫,似乎一個人都沒有了,只有無盡的孤寂纏繞在身。
他閉上眼,掩住自己所有的情緒:我亦飄零久。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舊友……
沈度還在回想著這一場沈家初宴,隨後就接到了長隱公子的帖子,邀請他去參加安國公府的初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