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上過學。我們和其他人一起,創立了非國大青年聯盟。1952年,我們一起投身“藐視運動”,參加了反政府大罷工,在“叛國罪審判”中也一同受審。
第4節。
那些年,我們一起在法庭附近的辦公室裡上班。每天早晨,辦公室裡都有一隊隊耐心等待的人群。等候室的椅子不夠,人們就站到走廊裡。我和曼德拉要從他們面前一一走過,才能來到辦公桌前。
南非的囚犯數量位居世界前列,國際聲譽不佳。監獄裡擠滿了非洲人,有些犯的是重罪——種族隔離社會中的暴力犯罪一直在增長;但有些只是觸犯了法規的輕罪,在真正的文明社會,絕不會被判入獄。失業是犯罪,因為如果非洲人的通行證上沒有官方認定的就業章,遲早都會被捕。沒有土地也可能是犯罪,我們每週都要會見來自鄉村的農民代表,他們受盡了冤屈和苦難,向我們傾訴:他們家族世世代代耕種著那一丁點兒土地,如今他們卻要被趕走。釀造、飲用非洲啤酒,用以此得來的微薄收入來補貼家庭開支,也是犯罪;女人如果這樣做,會面臨更大數額的罰款和牢獄之災。對白人不恭敬也可能是犯罪。非洲人如果住在“錯誤”的地區——即當局認定的白人區、印度人區或有色人區,也可能是犯罪。
南非種族隔離的各種法令,將無數無辜的人變成了“罪犯”。種族隔離激起了人們的仇恨和不滿。年輕人本該接受教育或學習手藝,卻在街上游蕩,拉幫結派、報復社會,因為這個社會只給了他們一條貧窮或犯罪的死路。
我們的辦公檔案記錄著幾千個這樣的故事,就算我們合夥開事務所之前沒有參加過反抗南非種族隔離的鬥爭,辦公室裡的所見所聞也能彌補這一遺憾。我們已經是專業人士,但每一次開庭,每一次到監獄裡會見委託人,都讓我們想起印在同胞身上的屈辱和苦難。
納爾遜曼德拉出身於特蘭斯凱王族,從小就在為今後舒適、尊貴、體面的生活做準備。他於1918年生於烏姆塔塔附近,是一位滕布族酋長的長子。他十二歲喪父,由部族的大酋長負責其撫養和教育。
納爾遜曼德拉、政府的主要反對者滕布族大酋長薩巴塔、特蘭斯凱地區大部長④兼國民黨政府的主要合作者凱澤馬坦齊馬,這三個人小時候是在一起接受教育的。十六歲時,納爾遜曼德拉前往黑爾堡,我們在那兒初次相見,確切地說,那是在一次學生罷課的熱潮中。
黑爾堡學習結束後,我們各奔東西。我到約翰內斯堡的聖彼得學校擔任數學老師。這所學校後來被當局關閉,因為學校不肯屈從政府專為所謂“劣等”非洲人制定的一些特殊規定(《班圖教育法案》)。該校畢業的一批批年輕人先後加入非國大,因為那是我們爭取權利的愛國民族運動的領導機構。
曼德拉的父輩及兄長們為他安排了部族包辦婚姻,於是他決定逃離特蘭斯凱。在約翰內斯堡,他第一次瞭解了城市中非洲人的命運:擁擠不堪、沒完沒了地突擊檢查通行證、拘捕、貧窮,以及白人統治所帶來的無盡羞辱和煩擾。
在那個關鍵時刻擔任非國大秘書長的沃爾特西蘇魯認識了曼德拉,建議並敦促他學習法律。曼德拉透過函授獲得了文學學位,後來在威特沃特斯蘭德大學修習法律學位課程,隨即在一家白人事務所見習。1944年,我們在非國大青年聯盟再次相遇。
納爾遜這個人充滿激情,情感豐富而敏感,面對侮辱或屈尊俯就的行為會感到義憤填膺並迅速反擊。他有一種天生的威儀和難以抗拒的魅力;他高大英俊,儀表堂堂;他信任年輕人,也能贏得年輕人的信任,因為他能體會他們的迫切心情;他也能贏得婦女們的喜愛。總之,他忠誠、勇敢,是天生的群眾領袖。
第5節。
納爾遜逐漸發現,當局的鎮壓非常殘暴,不允許群眾集會遊行,人們的怨恨和希望也無法用這種方式得到宣洩和實現。領導組織大規模群眾集會,作用有限;政府充耳不聞,很快,催淚彈和槍口就對準了人民。
我們籲求的正義性得不到認可。曼德拉這樣的領袖也日益受人歡迎,而這更促使政府進行反擊。曼德拉被禁止演講,禁止參加集會,禁止離開約翰內斯堡,禁止加入任何組織。此時,演講、遊行、和平抗議、組建政治組織,都成了非法行為。
非洲人的抗爭,面對的是非洲最強有力的對手:一個工業化程度高、武器裝備精良的執政當局,其中有個狂熱的白人團體,一心要保衛他們的既得利益,維持他們的偏見。而且,美國、英國、西德、日本的投資,與這個全球利潤最高的壓迫體制同謀。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