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喜笑顏開地說,“我是說,我這個人命大,從小就大難不死。聽老人說過,我剛出生,就差一點給淹死。後來燒窯,有幾回差點砸死。冬天賣窯貨,又差點凍死。到了革命隊伍裡,多少次該送命的,不料都沒有死……”
陳賡說:“喂!你裝過死人沒有?”
徐海東搖搖頭。
“我可裝過死人。”陳賡自豪地說,“會昌戰鬥中,我負了傷,兩腿流血不止。跑不動,走不脫,敵人過來。我把腿上的血往臉上抹了幾把,憋住氣躺在草堆裡。敵人踢踢我。我咬緊牙齒不動彈,只聽敵人說,‘死傢伙。走吧!’”
徐海東說:“我要是那敵人,保險會……”
兩個人相對哈哈大工業笑。這笑聲震顫了整個大別山。
但是,沒過幾天,兩顆“不吃素”的機槍子彈光臨了“生來命大”的徐海東。
虎困深洞——紅軍醫院。
徐海東心急如火,煩躁不安。
“你們不能這樣讓我呆在這裡啊!我的團隊需要我,敵人還沒打退,我要出去,我要下山,我要帶著我的三十八團衝呀!”徐海東向剛踏進門的醫生喊。
隨在年青醫生廟後,進來一位兩鬢斑白的老醫生。這位老醫生原在縣城裡開診所,後投身革命,把醫術獻給了紅軍,是紅軍醫院裡唯一的一位真正醫生,很得徐海東的尊敬,老醫生撫著徐海東的肩膀,和顏悅色地說,“徐團長,你這樣急躁,心火上升,可不利於養傷呀!”
徐海東實在太煩躁了,在老醫生面前也發起火來:“你們怎麼搞的嘛?為什麼不給我把子彈取出來?如果你們沒這個本事,就讓我走,我憑著一條腿去打仗,不指望你們了。你們叫什麼紅軍醫院,連個子彈也取不出來,你們當什麼醫生嘛!?”
“我巴不得馬上給你做手術取子彈。可你這顆子彈夾在兩骨之間,必須有麻藥才行。但醫院裡只有一隻過期的麻藥,你叫我怎麼辦?如果你打仗,沒有子彈你怎麼打敵人?”
“我們就拚刺刀!今天下午就給我做手術,就用那隻過期的麻藥,我不怕。”
“那不行,我們要對你生命負責。”
“沒什麼問題,那麻藥說不定還起作用的,我實在等不了啦,好醫生,求求你們了。”徐海東懇求地說。
老醫生默默地握著老虎團長的手,緊緊地握著。
護士拿著繩子,準備把徐海東的雙腿綁在一條寬面木凳上。
徐海東忙說:“你們別綁了,我不怕的,你們放心大膽地做手術,我徐海東是死過幾次的人了,還怕這點刀子麼!要是把我綁住,不就跟殺豬一樣嗎?”
肌肉翻卷,鮮血淋淋。
麻藥的確失效了,一點作用不起。
豆大的汗珠從徐海東額上滾下來,牙咬得咯吱響,竹椅的把手被捏碎。但徐海東沒哼一聲,腿沒動一下。老醫生已經感覺到這位老虎團長忍受著多大的痛苦。他暗想,真是一隻猛虎啊!我的好兄弟,革命勝利了,這顆子彈應該送進博物館。
夾子夾住子彈頭。老醫生朝瞪著眼的徐海東望了望,兩人心相近。徐海東牙一咬、醫生一使勁,“咔”,一聲脆響,比彈頭拔了出來。
徐海東這才“啊”地叫了一聲,昏了過去。
老醫生向護士們讚歎地說:“真正是老虎團長,這樣的人,打起仗來,決不會是孬種!”
老虎下山,雄風重抖。
徐海東拄著棍子,一瘸一拐地狠勁敲開了師長陳賡的門。
陳賡一見有些生氣的徐海東,笑著說:“怎麼,放虎歸山啦?”
“師長,我有重要事情要和你談!”徐海東嚴肅地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陳賡倒一杯水遞給徐海東說,“先坐下。我問你,傷口怎樣?”
“沒問題!”徐海東拍了拍大腿。
“這樣吧,”陳賡點燃一支菸,“你剛回來,先休息一下,過段再安排到別的團去。仗,保證有你打的!”
“那不行。”徐海東急了,“我明天就回三十八團去!”
“三十八團已經有團長了。”
“那我就去當副團長!”
“什麼?去當副團長?!”
“這有什麼?能當團長,為什麼不能當副團長?做人嘛,又不是為了爭官當。只要能打仗,正副一個樣!”
陳賡摸了摸鬍子,敬佩得直點頭。
戰塵瀰漫、戰雲密佈。
大別山脫了綠衣著黃裝,又一個冬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