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2 / 4)

小說:生命的吶喊 作者:江暖

我發出的最後通牒。

被母親塞到炕琴底下的“上帝棄兒”與世隔絕的大山,只有一戶人家的山溝,父親充滿憂鬱、怨氣、憤恨的嘆息,伴隨了我整個童年。花一樣的二姐為什麼一夜之間突然枯萎?主宰二姐命運的狐仙到底在哪裡?

《生命的吶喊》 第二部分 《生命的吶喊》 第二十五節

母親告訴我,那是一個深秋的黃昏,陰暗的天空第一次飄起清冷的雪花。

母親挺著大肚子正蹲在山坡上撿山楂,忽然覺得下身一股熱乎乎的東西淌出來,她知道是我頂破胞衣要出世了。她摸到了我溼漉漉的腦殼,只要她一使勁,我就降生在那落滿樹葉、飄著清雪的山楂樹下了。她急忙解下圍裙兜住我的腦袋,挺著大肚子連滾帶爬地向家裡奔去,走到半路實在走不動了,就一點一點地往家裡蹭,直到父親帶著大黃狗趕來……

可是,不知是母親夾得太緊,還是羊水流光了,到家以後,已經露頭的我卻遲遲不肯降生,一直折騰到申時,我才來到這個兵荒馬亂的世界,成為這個貧困家庭裡又一張嗷嗷待哺的嘴巴。

我的到來不僅成為十幾口之家的累贅,而且使四十三歲的母親羞於見人。

當時,我嫂子剛生下大侄女不久又懷著第二個孩子。那個年代,婆媳同時懷孕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母親不願在家人面前挺著大肚子走來走去,每天都早出晚歸地出去幹活,割豆子,掰包米,撿山楂,什麼活都幹,天黑了才走進家門。

所以我一出世,就被母親塞到了炕琴底下。

母親本以為不會有我了,偏偏又懷上了,所以父母一直叫我“老多咕”。父親希望我是個男孩兒,給我取名叫奎文,哥哥叫奎武,兩個男孩兒一文一武,一看我是女孩兒,就叫我雅文了。三個姐姐分別叫雅珍、雅琴、雅豔。

1988年夏天,我和大姐第一次回到闊別多年的故鄉,我倆去溝裡山坡上尋找過那棵山楂樹。可是四十多年了,不知是山楂樹早已老朽,還是被人砍掉了,總之,記載著我生命初始的那棵山楂樹已經不存在了。

當時,大姐指著山下一條雜草叢生的茅茅小道問我:“雅文,你還記不記得你丟小筐的事了?”

我搖搖頭,我的思緒仍然停留在初生那天的傍晚,我想母親可能就是沿著這條小茅道下山的……

“你不記得咱爸給咱每人編了一隻元寶小筐,咱姐兒幾個挎著小筐去採櫻桃、採野菜了?”大姐又問我。

啊,當然記得,那是童年時代最快樂的時光。我們這幫孩子每人挎一隻小筐,滿山遍野地瘋跑,摘櫻桃,採蕨菜,採貓爪子,摘桑葚吃得滿嘴通紅……冬天,跑到山上扒開山裡紅樹底下的雪和樹葉子,扒出鮮紅的山裡紅,一點都沒凍,可好吃了。

“那天,我帶你們去溝裡摘櫻桃,你最小,走在最後。走著走著,你忽然大哭小叫地喊我,大姐不好了,我的小筐丟了!我回頭一看,小筐就挎在你胳膊上呢。你呀你,小時候盡出洋相!”大姐用手指點著我,“一天晚上,你跑到院子裡撒尿,忽然拎著褲子大呼小叫地往屋裡跑,說你屁股底下鑽出一條長蟲。咱媽跑出去一看,哪有什麼長蟲,是你自己撒的尿月光一晃,彎彎曲曲的可不像長蟲咋的!”

說得我有些難為情,不過,童言無忌,再傻的事也覺得開心。

我家四面環山,北靠北山,南臨一條峽谷,過了峽谷又是一座長滿松樹的小山,右邊是一條通往山外的小道,山下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過了小溪又是一座迎門山……我對這裡的環境再熟悉不過了。

母親告訴我,生我前幾天父親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月亮又圓又亮的夜晚,父親在一片葫蘆地裡摘葫蘆,摘一個是癟的,摘一個還是癟的,滿地都是癟葫蘆。這時,從空中忽然飄來一隻葫蘆飄飄悠悠地落到了父親懷裡……清晨醒來,父親對母親說,這個“老多咕”肯定不會死了。

長大以後,我問父親:“為什麼夢見葫蘆我就不會死呢?”

父親說葫蘆通透靈性,是神物,是佛家法器,夢見葫蘆象徵著福祿吉祥,平安康泰。他說:“你沒看畫上的太上老君、老壽星、濟公那些仙人道士手裡,都拿著葫蘆嗎?”他還說,“你看咱家用葫蘆瓢舀水、淘米,它從來不爛。你把它扔到水裡它不沉,你從這邊壓它,它從那邊冒出來。除非你把它劈了,否則你別想弄壞它。你說這樣的人能死嗎?”

經過坎坷人生之後,我覺得父親說得確實有些道理。

我家早先有一本夢書,是那種線裝、黃草紙釘的,上面畫著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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