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碑僕道,其文漫滅,獨其為文猶可識:“曰花山。今言“華”如“華實”之“華”者,蓋音謬也。
其下平曠,有泉側出,而記遊者甚眾,所謂前洞也。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問其深,則雖好遊者不能窮也,謂之後洞。餘與四人擁火以入,入之愈深,其進窮也,謂之後洞。餘與四人擁火以入,入之愈深,其進愈難,而其見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盡。”遂與之俱出。蓋予所至,比好遊者尚不能十一,然視其左右,來而記之者已少。蓋其又深,則其出,則或咎其欲出者;而予亦悔其隨之,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則或咎其欲出者;而予亦梅其隨之,而不得極夫遊之樂也。
於是予有嘆焉。古人之觀於天地、山川、草木、蟲魚鳥獸,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夫夷以近,則遊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隨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與力,而又不隨以怠,至於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於人為可譏,而在已為有悔: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此予之所得也。
餘於僕碑,又有悲夫古書之不存,後世之謬其傳而莫能名者,何可勝道也哉!此所以學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四人者:廬陵蕭君圭君玉;長樂王回深父,餘弟安國安平父,安上純父。至和元年七月某日,臨川王某記。
題記:這是篇借題發揮的文章。文章開頭,記敘褒禪山之名的由來,然後考證褒禪山也叫華山,其中“華”的讀音應是“花”,是花草之“花”。說現在讀“如“華實”之“華”者”,是錯誤的。作者借遊褒禪山洞的經歷,抒發感想,作者嘆道:“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是多麼富有哲理的句子啊!要比別人有更多的收穫,就要比別人有更多的付出。文章以記敘助議論,闡述層層深入,議論全面、透闢,有很強的邏輯性。詳略得當,重點突出,代表了王安石文章的特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宋代遊記多議論的特點。
作者簡介:王安石(1021…1086),字介甫,晚年號半山,撫州臨川人(今江西省撫州市)。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文學家。宋仁宗慶曆二年(1042)進士,曾通判舒州(今安徽潛山縣),知鄞縣(今浙江寧波市),政績顯著。仁宗嘉祐三年(1058),上萬言書,論理財之道,主張改革朝政。嘉祐六年,自度支判官除知制誥。神宗熙寧二年(1069)參加政事,力行新法。新舊兩派鬥爭激烈,王安石几度任免,終因政敵眾多,推行不力,流弊叢生而告失敗,晚年引退江寧,不問政事。有《王荊公詩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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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 黃州快哉亭記
江出西陵,始得平地;其流奔放肆大,南合沅湘,北合漢沔,其勢益張;至於赤壁之下,波流浸灌,與海相若。清河張君夢得,謫居齊安,即其廬之西南為亭,以覽觀江流之勝;而餘兄子瞻名之曰“快哉”。蓋亭之所見,南北百里,東西一合,濤瀾洶湧,風雲開闔;晝則舟楫出沒於其前,夜則魚龍悲嘯於其下;變化倏忽,動心駭目,不可久視,——今乃得玩之几席之上,舉目而足;西望武昌諸山,岡陵起伏,草木行列,煙消日出,漁夫樵夫之舍,皆可指數:此其所以為“快哉”者也。
至於長州之濱,故城之墟,曹孟德、孫仲謀之所睥睨,周瑜、陸遜之所馳騖,其流風遺蹟,亦足以稱快世俗。昔楚襄王從宋玉、景差於蘭臺之宮,有風颯然至者,王披襟當之曰:“快哉此風!寡人所與庶人共者耶?”宋玉曰:“此獨大王之雄風耳,庶人安得共之?”玉之言,蓋有諷焉。夫風無雄雌之異,而人有遇不遇之變;楚王之所以為樂,與庶人之所以為憂,此則人之變也,而風何與焉?
士生於世,使其中不自得,將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傷性,將何適而非快?今張君不以謫為患,窮會計之餘功,而自放山水之間,此其中宜有以過人者:將蓬戶甕牖,無所不快;而況乎濯長江之清流,揖西山之白雲,窮耳目之勝以自適哉?不然,連山絕壑,長林古木,振之以清風,照之以明月,此皆騷人思士之所以悲傷憔悴而不能勝者,鳥睹其為快也哉!元豐六年十一月朔日趙郡蘇轍記。
題記:快哉亭在什麼地方?當長江出西陵峽之後,匯合沅江、湘江、漢江、沔江,氣勢更加壯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