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玄哥哥,是我做錯了,你別死,求你別死。”
嵇玄的大腦在剛才就幾乎停止了思考,他毫不猶豫握住她的手,將那纖細五指包在掌心:“我不會死。”
得到他的承諾,顧逢錦露出滿足的表情,她微微嘆息一聲,似乎只要他說了,就一定能做到一樣。
嵇玄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結果,一顆心都七上八下的,他猶豫片刻,還是拿起身旁的藥碗,舀起一勺,細細吹涼了湊到小姑娘嘴邊。
“來,喝藥。”
顧逢錦雖然燒糊塗了,但她認得眼前的人,並且全身心的依賴、信任。他送過來一勺,她就乖乖張口含了,沒有一丁點的反抗和懷疑。
這親近幾乎讓嵇玄欣喜若狂。
他們從小就相識,不過在顧逢錦十三歲以後,兩人再也沒有靠得如此近過,後來她戀慕上嵇耀,又被迫嫁給先帝為繼後,他們更是漸行漸遠,在彼此的身份後寸步難行。
她一聲“玄哥哥”已經有多少年沒有聽到了?
嵇玄貪戀此刻的溫柔,甚至卑劣的希望:如果她能病得稍微久一點,就好了。
這念頭剛起,就被無情地掐滅了。如果是以她的健康為代價的話,他倒希望沒有這點溫存。
因此嵇玄不顧小姑娘皺成包子的臉,鐵面無私的將一整碗苦藥都給她餵了下去。
“乖乖喝藥才能早日痊癒。”他摸摸顧逢錦毛茸茸的發頂,笑了笑,“睡吧,一覺醒來病就好了。”
小姑娘十分溫順乖巧,她面朝他緩緩闔上眼睛,臉上帶著嵇玄想都不敢想的微笑。
他替她掖好被角,輕輕退出房間。紗賬之後,那個人睡得很沉。
只是一個皇帝、一個太后。
這份見不得光的暗戀註定了要深埋在心底。
壽禧宮花廳內,嵇玄坐於上首,底下圍滿了御醫署的太醫。一幫老頭嘰嘰喳喳,討論著關於太后娘娘的病情。
“是急火攻心又加勞累過度,微臣方才已經施針……”
“皇上,太后娘娘並無大礙,服下藥後一日便會痊癒。”
“保險起見還是準備三日分量罷。”
一幫太醫討論許久,見上首那位一動不動,既不答應也不發表意見,手裡那杯茶握了許久也沒見喝。
“皇上?”
兩名老太醫面面相覷,是老眼昏花了嗎,他們怎麼覺得哲成帝在發呆?
嵇玄是在發呆。
窗外下起了雨,淋溼枯燥的秋日。他望著雨滴打碎枯葉,想起了多年前的情形。
他雖是先帝的太子、嫡長子,但除了上頭兩個庶出哥哥,還有十幾個年輕氣盛的同胞弟弟。群雄逐鹿,就算對於皇室來言,這個人數也有點太多了。
母后在他七歲時病逝,沒了皇后,貴妃徐氏幾乎在後宮獨大,她母家位高權重,加上生育的五皇子嵇嵐聰明早慧,很得先帝喜愛,朝中時常有廢太子另立的聲音。
對於這些兄弟來說,嵇玄這個人根本就不該存在,他就是最大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十五歲時外出視察軍情,在途中遭到埋伏刺殺,在親信捨命保護下隻身逃離絕境,身負重傷。暴雨中昏迷於野外,被正巧路過的監造主事顧國偉所救——
“寒舍鄙陋,還請殿下擔待。微臣會想辦法通知陸將軍,殿下且放心養傷,此處安全,那些殺手不會找過來的。”
嵇玄鬆開一直握劍的手,才發覺連手指都已經僵硬。他揭開外衣,衣襟早已被雨水和血水打得溼透,底下的刀傷猙獰外翻,新傷下還有不知道多少層層疊疊的舊傷,倒不像是一名皇子的身體了。
顧國偉看著面前小小年紀的儲君滿身傷痕,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只覺得怒火中燒:“好一個奸妃,竟喪心病狂至此,膽敢公然迫害當朝太子!夫人,你快去將藥箱拿來,六嬸去請回春堂的孫郎中,就說家中公子受傷……”
嵇玄被圍在中間,在一干忙碌來去的人裡,瞥到一個小小的影子。
她躲在廊柱後頭,彷彿和黑暗融為一體,時不時偷偷歪頭瞧一眼。她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但不知道,髮髻上小小的花枝暴露了她的蹤跡。
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