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3 / 4)

小說:歸去來 作者:江暖

:十七 私情(2)

青袂,給我生個孩子好麼?兒子和女兒我都喜歡。孩子長得像你,一定很好看。跟我走吧,我們去西湖。嫁給我,這世上人生的滋味你都沒嘗過,我會把它們都給你。青袂,我們的孩子長大了,喚我爹爹,喚你孃親,這可有多美?

子衿的聲音,沉如千尺碧潭,瀲灩盪漾的是那化不開的溫柔,他在她耳邊說著這人間的繁華盛景,說著市列珠璣,戶盈羅綺,十萬人家。

他向她絮絮說著將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遇上了,愛上了,鳳冠霞帔紅花轎,堂堂正正娶進門來,生兒育女,白頭偕老……那宛如海市蜃樓一般的美景,無盡的花好月圓。

青袂,你不知道江南有多美,那兒天上燕子成雙成對,水裡鴛鴦成對成雙。這裡連這些鳥兒都沒有,折翼山太冷,你一個女孩子住在這兒,我會心疼。你是絕代佳人,天生應該被捧著護著,三千寵愛……你要相信,我就是那個人。這一輩子,我都待你好!

從子衿的嘴裡綻開比彩虹還絢爛的夢境。在這人跡罕至的高山頂上,在十八年寂如白雪的荒涼生命裡,此日有個漢人少年允諾給她大紅嫁衣,一生一世。

青袂在古木之下沉默地抱住他,閉上雙眼,聆聽那動聽的聲音。她的長髮被風吹著迴旋,似條墨龍將兩人綿綿纏繞。她沒有問他……或許是沒想到……如果江南這麼好,子衿,你為什麼要到西南蠻荒,為什麼要到這泥土像血一樣紅的、萬物不生的折翼山來?

她只是嘆了口氣,把臉伏在少年胸膛。隔著衣裳,手指摸到他的肋骨,一根根清晰地頓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稜角分明。好瘦,好瘦的男人,怕是一股大風就能吹散了他……可他有一把脊樑,就算寸寸折斷,也不討一句饒。世上雖有千千萬萬人,千千萬萬的人都不容許她和他在一起,他也不會彎一下腰……是的,就是這樣脆弱、又這樣硬這樣冷的男人。他是一塊冰,可以被砸碎,但永遠不會融化成泥。

是他。

青袂在漫山雲霧中抱住了少年,用漢話輕輕地說:〃子衿,你的琴還在嗎。彈一首歌給我聽好麼,就彈剛才那首,歌裡有我的名字的那一支。〃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那是他永遠彈不出來的一支歌。

那是永遠說不出口的一句話。

她不在。這些日子,每個夜晚她都不在家。黑袍巫師坐在空蕩蕩的草廬中,垂頭看著手中針線。灰白枯草捻成絲,像失血的筋脈,從體內扯出來。

鋒利銀針刺入織物的時候沒有聲音。就像一個人的心總是碎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傷害從來銳不可當,一針下去不見血。

他知道她現在在哪兒。月下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這是江南的纏綿。折翼山如此蠻荒,嚴酷的天與地泯滅一切風花雪月。這裡的情侶是貧窮的,然而再冷的寒風吹不熄他們心底的火焰……當他是才子,她是韶華佳人。配鸞鳳青春年正小,這會兒喀都什山巔怕不是柔情如湧蜜意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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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節:十七 私情(3)

一針針,一線線,天涯地角,無窮無盡。

迷風抖開那件衣裳。還差兩隻袖子,就完工了。死去的植物的氣味灰濛濛地瀰漫,空氣中像飛著無數看不見的塵埃,催人下淚。

青袂,你快樂麼。

他把手擱在衣上,呆呆地坐著。新衣還沒染色。般若草是奇異的東西,它從來沒有青翠的時候,自發芽那一刻起,便呈現蒼老面貌,那種深褐顏色是其他藥草曬上三五年也濃不過的滄桑。然而當它被連根拔起,卻漸薄漸淡。死去的般若草隨著時間推移變得細若髮絲,比最纖薄的羽毛還輕,再深濃的顏色也一點一點離開了它。

用般若草織成的衣裳蓋在腿上,彷彿沒有分量。那麼蒼白,如同那女孩無喜無悲的十八歲生命。最好的年華……在這裡真好比是活埋。流年似雪,日光下它茫茫地融化了。

這樣蒼白的生命,有一天會染上彩虹顏色麼?比般若草更白的是他的雙手,像深埋千年的枯骨,刺眼地跳出來。迷風只是靜靜望著黑夜,寒風從視窗倒灌進來,吹動一部長垂胸口的鬚髯,他是個老頭子了……永遠面無表情、人見人怕的薩卡大祭司。然而那頭漆黑如少年的長髮紋絲不亂,一根骨簪將它們牢牢挽定,道髻堅硬似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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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袂七歲的時候就說過,師父,你要是沒有鬍子,一定是個很年輕的人。我知道其實師父不是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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